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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了整整十天。
    他的大赢家仍然下落不明。
    裴京聿住进了姜嘉茉住过的房间。
    房东是当地的乡民,七十古稀的彝族老太太。
    老太太对姜嘉茉的印象很深。
    她脸上有高原的千沟万壑,看上去朴素温润。
    “那个小姑娘哟,漂亮又大方。”
    老太太掏出一个布袋,翻出还没织完的古藤同心结:“我们这里外地人很少。”
    “她是第一个问我学怎么编织的陌生人。”
    “她想要在同心结上织一棵树,在树上编出一个字。”
    老太太不会念“聿”字。
    她在小布包里窸窸窣窣翻找了半天,才找出来姜嘉茉娟秀的字迹:“看。”
    “这是……她情郎的名字。”
    老太太离开后。
    裴京聿深深地握住那旒尚未编织完的同心结。
    他痛得讲不出来一句话,手指丧失温度一样冷。
    灯下,他骨节冷白,指腹缓慢地摩挲着那张纸。
    “其实在之前,我都不信,认定你哄我,栾树上刻的是‘沈容宴’。”
    裴京聿平时漠然的眼底,全是破碎的红。
    他用手指掩住脸,挡住鼻息,尾音涩哑夹杂着鼻音。
    “你不是因为孩子,才下决心和我这种人在一起的吗。”
    “我宁愿你用这些拙劣的谎言骗我一辈子。”
    裴京聿呼吸缓慢。
    他的心脏处传来闷疼。
    裴京聿蜷着手指,抵在胸骨上,捶钝痛的位置。
    “我怎么舍得晾着你的真心。”
    他犹不满足,用手臂把桌上的羊毛披毯和穗带搂在怀里,凉薄地咬紧牙关。
    “姜满,别想着躲我,我一定要把你的嘴撬开,亲自告诉我。”
    “向我证明一千次,一万次心里有我,这辈子都要归属我一个人。”
    -
    小冕不适应当地的气候。
    香格里拉的夜晚,大气逆辐射弱,保温作用差,气温在太阳下山后急速降低。
    裴京聿临睡前,已经给小孩裹了好几层绒毯。
    但是当天夜里,小冕睡姿不太好,受凉感冒了。
    裴京聿最近都只是浅眠。
    他随时都在等待警方汇报家属,关于姜嘉茉的下落。
    “……”
    小冕挣扎着一截藕段似的小胳膊,断断续续在床上里哭闹着。
    裴京聿掀开被子,侧头撑在枕畔。
    他探出手,温柔地抵住小孩的脑袋:“乖,怎么了?”
    男人指腹和宝宝接触的刹那。
    他的心脏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孩子额头皮肤滚烫。
    裴京聿摁亮床脚的灯。
    他这才观察到——
    裴云冕的小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眼紧闭,脑袋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连平时总是拽起小拳头扯他的衣角的小手,都软绵绵耷拉着。
    裴京聿的额角突突直跳。
    婴儿发烧,可大可小。
    他不能怠慢。
    现在,姜满下落不明,育婴师也不在身边。
    他不到一岁的儿子正发着高烧,已经哭累了,像只焉巴巴的小动物,不安地蜷在他怀里。
    这里没有家庭医生。
    最远的诊所,也要翻过一座山峦,才能到。
    裴京聿用手掌轻柔拍打着宝宝的后背。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含笑,微微带着宠溺。
    裴京聿:“发烧也像她,让我拿你怎么办。”
    他把脸埋进裴云冕的幼绿小草睡衣里。
    宝宝身上有一股暖绒绒的奶香。
    小孩烧得晕乎乎的,在他怀里歪着头,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小冕睡衣是那女人买的。
    那时候他总是不满足,把她囚困起来。
    非要她生下宝宝,他才允许她和别人接触。
    现在她给他留下来的小孩,穿着她买的衣服,睡在他怀里。
    在这个她离开前住过的房间,到处满都是她的气息。
    唯有她,还是那么绝情,不肯陪在自己身边。
    高原的夜晚,干燥空渺。
    一弯浓黄月牙,亮澄澄地压下来,星大如斗,浮游在山脊间。
    他的助理、育婴师还有樊津尧,都已经入睡了。
    只有渺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依稀的犬吠。
    小冕被他拍醒,蜷在他怀里,语不成调地叫他:“爸…爸…”
    裴京聿捏着他柔软的小手,往上指。
    男人示意儿子仰头看。
    璀璨天河宛如河脉,洋洋洒洒横亘穹顶,繁星在河里徜徉。
    小冕在凉悠悠的山风中,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他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发出“啊啊”的赞叹声。
    裴京聿:“千里共婵娟,不知道你妈妈能不能和我们欣赏同一个月亮。”
    他无时无刻不想起她。
    一想到他的姜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就觉得自己连舒缓心情的资格都没有。
    月色洒在天井中央,晕出一片银鳞的碎影。
    裴京聿靠坐在短垣上,整个人隐在月色中。
    他没带降温贴,只能伸手没入冰凉的井水中,把湿帕拧得半干,贴敷小冕的额头。
    他的指骨冻得泛红,几乎已经感受不到手指的存在。
    男人向来锦衣玉食,这辈子就伺候过她和孩子。
    裴京聿悄无声息地
    把唇贴在儿子头顶细微的棕发上。
    他把心里话,艰涩地说给在月亮听。
    “在北海道的山林里,我说一个人孤家寡人给小孩换尿片,不会难过。”
    “姜满,我后悔了。”
    “现在,我好像真的过得差得没边儿。晚上冷醒了,掖被角的人都没有。”
    “你就这么狠心,连我狼狈的样子,都不肯看看。”
    “我宁愿你在这里嘲笑我,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裴京聿把孩子抱回房间。
    他把藿香正气水浸在纸巾上,擦在小冕的肚脐处。
    小冕搂着的安抚玩具上,套着姜嘉茉拆剪的小衣服。
    这是他的女人在生产前,用她的旧裙拆剪缝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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