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江晚璃实在看不下去,快步下楼捉了林烟湄传菜的手肘:
    “别干了。考期将近,你温书了?还有闲心在此折腾?”
    “阿姊不闹。”
    林烟湄甩袖挣开,继续传菜:
    “数日无音讯,应考资格怕是悬了。你我在此耽搁开销多,我不做工,怎么偿还你?”
    “偿还?”
    江晚璃险些气笑:
    “你要跟我把账分这么清楚?那我是否该算算,欠慧娘多少柴米油盐?”
    “两码事呀。”
    林烟湄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赚钱补贴盘缠总行?干到府试那日,咱就回家。今早阿姊吃什么,白粥好吗?我去端。”
    “你放下!”
    见林烟湄打定主意要赚路费回乡,江晚璃是真急了,一把夺过她手中托盘,丢去了柜台:
    “事无定论你就颓废了?钱够用,不需你带病卖苦力,回房。”
    林烟湄懵了。
    她还没见过温文尔雅的江晚璃起急呢,虽无高声斥语,但眼神已然暗藏威慑。
    俩人无声对望着,僵持了须臾,林烟湄抿抿唇,一声没吭。
    江晚璃后知后觉,她好像吓到人了。
    “上楼。”
    多说无益,她不擅长示好,情急之下,只得拽了林烟湄的袖口,牵着人爬楼梯。
    一路上,江晚璃心底小鼓咚咚敲。
    生气的人都反感身体接触,她主动拉着人走,是在传递友善信号吧。
    彼时,身后的林烟湄只管闷头紧跟,回屋后也没缩回被拽着的手,因吃不准江晚璃眼下心境如何,只垂眸站着,乖觉过了头。
    而这反应,被江晚璃解读成了:
    示好失败。
    她心中倏尔升腾出一股挫败感,悄然松开手走向了窗前,讪讪指向房内唯一的桌案:
    “晨起正好,你温书。”
    闻声,林烟湄抬头瞄着她的背影,一双腿自觉迈向桌案,直到摸上数日没翻的书册,她才小声嘟囔:
    “饭要吃的,生气伤胃。”
    江晚璃蓦地转回了身。
    林烟湄居然还肯关切她,难道方才并非怨她态度差而不想理她?
    又或者,是人家心善,好意铺了个台阶,免得尴尬?
    “我几时生气了?”
    江晚璃决定顺坡下驴,近前递出了手帕:
    “擦擦额头的汗,病着得仔细些。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我赚钱你温书,才最合适。你太懂事,我要内疚的,如何能安心留下?”
    “唔…好。”
    林烟湄飞速抓过手帕,正要擦汗时闻到了寡淡香气,便转了手还帕子:
    “我用自己的就好。”
    “嫌我脏么?”
    江晚璃有点不高兴。
    以前在宫里,她若给人递丝帕,旁人可要谢赏的!
    小鬼居然不乐意用!
    “哪有?你帕子洗得精细,香香的,我怕给你弄脏了。”
    林烟湄边说边抽出自己的粗帕在脸上抹了两把,她羡慕江晚璃用花蕊浸帕的闲趣,但萧岭的苦日子,哪容她矫情。
    “不打紧。”
    江晚璃捏着帕子,心口莫名发赌,盯了林烟湄须臾后,突然霸道地抬起手,又一寸寸地、给人擦了遍脑门,美其名曰:
    “你没擦干净。”
    林烟湄无措地眨了眨凌乱的睫毛:“多,多谢。”
    一星半点的汗渍,好似无碍?
    江晚璃好较真!
    不过,此等细致关照,于林烟湄而言,倒是挺暖心,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咕噜噜”
    辘辘饥肠可不管俩人的氛围是尴尬还是温馨,只管随时叫嚣抗议。
    林烟湄羞赧地捂了肚子。
    江晚璃心觉好笑:“饿了?也没吃?”
    林烟湄愧道:“没得空,掌柜本说下工管饭,但我撂挑子,眼下不好意思下楼吃了。”
    “嗯,言之有理。既是我教唆你罢工的,理应我善后。”
    江晚璃若有所思般点点头,转眸笑问:“想吃何物,我端给你。”
    “白粥就好。”
    林烟湄眉眼笑得弯弯:“有劳青雾姐姐啦!”
    “温书劳神,吃些好的。”
    一声谢哄得江晚璃开怀,她顺手揉了下林烟湄蓬松的头顶,自行做了决断:
    “羊肉馎饦,记得你爱吃。”
    “诶?别…”
    破费啊!
    林烟湄刚想拦阻,江晚璃却早有预料似的,大步流星出了门。
    半刻后,客栈一层角落方桌前,为江晚璃放哨的乐华和乌瑞,无意间瞅见,她家殿下正手捧托盘,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爬着楼梯,背影活像个细谨的居家主妇!
    “头儿,主子最近是否有些反常?”
    乌瑞惊地把杏眼瞪成了铜铃:“昔年,太…呃老夫人也不曾有过被主子亲手奉羹汤的经历罢?”
    “咳咳!”
    乐华清清嗓子,压着心中骇然,端作严肃睨她一眼:“休得妄议主子家事。”
    “家…家事?”
    乌瑞眨巴眨巴眼,噗嗤就笑了:
    “噢,对呀!还是头儿慧眼如炬!属下晓得了,不说不说。”
    “晓得你个鬼!我说啥子了?”
    第20章 你帮我把她塞进被窝?
    “林烟湄可住这?”
    四月初二晌午,一官差在客栈门口高声盘问。
    账房拨算盘的手一顿,狐疑接了话:“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你将此公函转交她。”
    来人厌恶大堂的酒菜味,扔下物件便走。
    大娘接了公函匆匆扫过,顷刻转忧为喜,兴冲冲丢下账本上楼唤着:
    “林姑娘,快来接喜!”
    一嗓子把瞌睡的林烟湄吓激灵了。
    被拒考伤了心,她求知劲头大不如前,温书半日早已无精打采。
    给人开门时,她心里还在嘀咕:“我能有何喜?”
    “快收拾文房用度吧!”
    门缝初开,账房便咧嘴笑着,把公函往林烟湄怀里塞:
    “瞧瞧,你前日做工时我们就劝你,许是府衙弄*错了,你还不信呢。”
    林烟湄懵呆呆地读着公函,待看清上书批复,她意外瞪大了眼,捂着嘴半晌无言。
    “欢喜吧?不搅你了,缺笔墨下去寻我拿,不要钱。”
    大娘撂下好意,转身下楼时,恰撞上买药折返的江晚璃,笑呵呵招呼:“回啦!”
    “嗯。”
    江晚璃稍一颔首,余光瞥见林烟湄手中文书上的红官印,便猜到了账房寻人的缘由。
    她暗暗合计,要说些祝贺小鬼的漂亮话。
    “天呐!我能应考了!”
    哪知,未及开口,回过神的林烟湄先瞅见了她,兴奋作祟,竟像个狗子般扑过来,身子一纵,摁着她单薄的肩头一跃而起:
    “太好啦!”
    毫无防备的江晚璃差点闪了腰,指尖勾着的药包都晃了三晃。
    “这不本就是你应得的?”
    身子虽吃了蛮力,但欢喜足以传染,江晚璃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话音也显得轻快:
    “既高兴了,晚间吃些好的庆祝?”
    小鬼已开怀至此,本就知晓结果的她,也无需再演惊讶,还是来实在的罢。
    “嗯?不要不要。”
    林烟湄笑嘻嘻摇摇头,撒欢的瘾过了,便意识到这举止不妥帖,遂讪讪缩回手错开了身位:
    “温书要紧,我得废寝忘食。”
    “嗬,不自暴自弃了?”
    江晚璃心道,这几日是谁抱着书长吁短叹,心不在焉来着?
    “我才没有。”
    发觉江晚璃拿她打趣,林烟湄挂不住面子,麻溜回了屋。
    “幼稚小鬼。”
    江晚璃乜着她灵动的背影,眼尾荡起一串笑纹。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药铺交代的,回来后尽早给林烟湄煎服一剂补汤的事,忙不迭地下楼寻小二。
    她得把不懂疼惜自己的小鬼照料妥帖,让人健康应考。
    楼梯转角,步履匆匆的江晚璃与掌柜擦肩而过,她颔首打过招呼,掌柜却停了脚,看着她欲言又止。
    “您有事?”
    “嗐,可能有点唐突,但算我一点心意,你别见怪。”
    掌柜交握的手紧了紧,才从袖袋中取了个布包递过来:
    “你家妹子唇白、又瘦弱,我女儿也这样。听账房说她要应考,肯定累,我有点自熬的红糖姜膏,你要不嫌弃,晨起冲给她喝,能补气血。”
    江晚璃杵在那,愣了一刹。
    久在深宫的她,从不知萍水相逢的百姓间,能有此善意。
    “好…谢过大娘。”
    她伸手接了这不算贵重却足够暖心的关怀:“我正想借您煎药炉一用。”
    “随便用。”
    掌柜跟她并肩下楼,随口寒暄:
    “你们出门在外不易,合该帮衬些,也给我家妮儿积些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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