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江晚璃急切否认:“别乱想,绝对没有。”
    她用尽全力收紧双臂,急中生智,佯装轻松地调侃:
    “湄儿糊涂了,你如今仅中了举人,当乱臣贼子,且不够格呢。”
    “扑哧—”
    哽咽难收的林烟湄突兀失笑,眼睫上垂挂的泪花乱颤,转瞬模糊了视线。
    江晚璃伺机掏出帕子,偏头凑上前,帮她抹去糊了满脸的泪痕:
    “哭太多容易傻,时辰不早了,你选家酒楼?”
    “不要。”
    林烟湄鼻音浓重地嘟囔:“都护拿酒药晕我,我讨厌这里和酒沾边的一切了。接着赶路好不好?”
    江晚璃若有所思:“也好,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林烟湄懵懂出言。
    江晚璃抬手,轻柔抚过林烟湄的脸颊:“出门时没带足干粮,为免半路饿晕,我需预定些吃食。这里…”她的指尖悬停于林烟湄的唇间:
    “瞧着开胃,给我吃些?”
    第106章 咕:开席(甜的,好吃)
    “嗯哼…不给了…”
    因双手手腕皆钳于江晚璃掌心,林烟湄躲闪不便,也无法施展动作推开身前贪嘴的人,无奈,只好哼一声不乐意的嘤咛,顺带将唇往内抿去。
    都怪江晚璃不知餍足,时不时凑过来啄一啄,次数积累渐多,她双唇间的敏感阈值也积攒至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了。
    浅碰一下都酥酥痒痒的…
    “好湄儿。”
    意犹未尽的江晚璃见状,垂下水光潋滟的倦眸,脉脉凝视小鬼紧抿成一线的唇,柔缓的语气绵若春溪:
    “别这般狠心,最后再容我吃一点可好?就一小口~”
    那朱红两瓣温热软弹又带着半分丝滑的触感,一如她留宿宫中时最爱吃的软乳酪,但凡尝过,必会留恋的。
    至于个中滋味,世上怕是寻不到旁的替代。即便是她从前最中意的红莓酪,亦及不上林烟湄唇间独有的淡若篆烟的清香甘甜。
    “不唔—”
    急于回绝的林烟湄上了当。
    她一开口,便给了江晚璃可乘之机。
    气得她暗骂一声:狡诈!
    而她眼前偷袭得逞的江晚璃,正迎着她怄气瞪大的瞳仁,盈盈哂笑:
    “我吃好了,你好生小气,至于么?”
    “哼!”
    逮到江晚璃翘尾巴的良机,林烟湄猛一用力,脱离她的桎梏,一骨碌翻身下床,直扑妆台照镜子:“都让你亲红了,再亲会肿!”
    “谁的唇不是红的?”
    江晚璃懒洋洋半坐起身,揉揉酸胀的后背:
    “你冤枉我,我的胃口比窗外的鸟儿都小,分明很容易满足。”
    刚抓起梳子的林烟湄,顿住手狠狠斜睨她一眼。
    可拉倒吧!
    江晚璃只有吃正经饭的时候胃口小,轮到馋她…
    胃口大开,堪比饕餮!
    林烟湄都快怕了她了。
    是以,甩过眼刀后,她捯饬着腿跑去窗前,推开缝隙瞅了瞅天色,暗自思量是否要丢下江晚璃,孤身出门散散心去。
    “阿姊,”待坐回椅内,她将凌乱的乌发甩来身前,对着镜影有一搭没一搭缓缓梳着:“你既吃好了,今晚的铜锅涮肉,就不备你那份了罢?”
    江晚璃狐疑瞥向她:“什么铜锅涮肉?”
    小鬼没同她商量过呀,她从不知入夜有牙祭,不然何至于午睡时揪着小鬼不放呢?
    林烟湄偷笑了声,偏生不搭理人。
    “又卖关子。”
    江晚璃哪里受得了被人吊着胃口,她迈开大长腿,两三步挪至林烟湄身后,五指插进小鬼后脑勺,作势要弄乱人家刚理顺的发丝:“快说,涮什么肉?”
    若是羊肉,她要吃呢。
    “别动!”林烟湄慌里慌张捏住她捣乱的爪子:“阿姊忒幼稚,撒手。”
    “你说清楚我就放手。”江晚璃讨价还价。
    “你松手去看看外面,就知道了嘛—”
    林烟湄抱着胳膊,摆出看傻狍子的眼神。
    闻声,江晚璃面上的迷惘不减反增。晚上吃什么,与外面有何干系?
    可林烟湄的神情,瞧着又真的像是在嫌弃她蠢。
    于是,权衡不过刹那,江晚璃当真走去门口,打开门瞧了眼。
    反正动一动脚不吃亏,最糟糕不过是被林烟湄耍一遭看个笑话,待入夜后,她加倍欺负回来就是。新换的床帐厚重非常,纵使林烟湄和她轮流抓挠,姑且也能撑住个把月不破烂呢。
    “吱呀—”
    推门声起,恰逢一阵西风漫卷,疏狂的鹅毛打着旋儿扑面而来。
    江晚璃凤眸微怔,旋即,唇角勾起惊讶一笑:“下雪了?几时的事儿?”
    “没多久吧,地上只积了一层霜白。”
    林烟湄边簪发,边慢悠悠靠近她身后:“我的提议是否很应景?雪夜配羊肉,光想想就要流口水。”
    “嗯…”
    江晚璃负手在旁,虚扫苍茫雪景:“将蒲团摆来廊下,生个火炉,再温上一壶酒?”
    “想得美。”
    林烟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还霸道地掩紧门扉,剥夺江晚璃赏雪的权利:“去加个披风,不准瞧了,吹冷风受寒,我又得伺候你。”
    她推搡着不情不愿的江晚璃,绕进屏风后更衣。
    算日子,她俩定居这方小院有小半月了,秋意被时光裹挟逝去,难怪会落雪。
    此地名为燕京,比之萧岭,要靠南好些,但终究仍属北境。北方入冬早,时值九月中,雪竟已迫不及待地造访,若非江晚璃又病倒在赶路半途,林烟湄本打算再往南走走的。
    不过,离开渤海城时,贺敏软硬兼施,让府尊开具了真过所。自此,林烟湄手握官府的通行凭证,无论带江晚璃安居何处,心都是踏实的。倘若实在住不惯,随时搬走即可。
    “晚些让乐姐姐跟我上街一趟,提前买些炭柴。这里过冬大抵不会比萧岭暖和几分,御寒之物得早备。”
    借着给人翻找厚衣物的间隙,林烟湄嘴上絮叨:
    “还需给你买件大氅。一会瞅瞅荷包里还有多少钱,要是够开销,就买件狐狸毛的,挡风特别…唔!”
    趁小鬼毫无戒备,江晚璃自身后捂住了她叭叭不停的嘴:
    “像个老妈子。这些小事哪用你操心?如果实在太闲,就去温书,我可不想被人天天监视着过日子。”
    适才,江晚璃开门观雪不过片刻光景,她的眼睛就被某些趴墙头却没藏好的脏东西给闪到了。
    实在扫兴。
    可是,自打知晓了这些人是寸瑶的,江晚璃拿不准小鬼的态度和立场,便不好意思命下属明目张胆把人打一边去。
    “不是说了嘛,就当她们不存在,咱过咱们的。”
    林烟湄掰掉她的凉手握入掌心暖着,轻叹了口气:“我也愁啊。默许她们偷窥,家里放了心,我才能自由一点。要是把她们赶走,谁知道下一杯迷药勾兑的酒,在哪等着我?”
    江晚璃没接话。
    都改口称“家里”了,林烟湄多少还是生出怜悯之心了吧?
    乌鸦尚知反哺,林烟湄对亲人存情是情理之中,她这外人又能多说什么?
    只是,深论起来,她更乐意回到从前:
    现下回想,之前这群人应是跟了她俩一路。不相认时,这伙尾巴明明有本事隐藏行踪、谨慎行事,连她的下属都瞒过了,如今怎不继续保持了?!
    明晃晃招摇过市,碍眼得很!
    见人不语,林烟湄转起杏眼,也暗戳戳学江晚璃耍心机,把脸偎依进对方怀里,小意示弱:
    “阿姊,姓谢的是否都跟我犯冲?先前陵原的谢知县磋磨我起劲儿,眼下又多了个不好惹的师傅。你曾说,她们谢家权势大得很,让我躲远些,那会儿我还没当回事,唉,愁呀。”
    江晚璃低眉乜了眼撒娇的小鬼。
    她提到的烦心事关谢家什么事?小鬼纯属转移矛盾,搅浑水呢。
    “湄儿若实在发愁,我让贺姨轰走她们?打疼算我的,她们不敢怪你这小主子。”
    看透小鬼算盘的江晚璃搓搓她毛茸茸的脑袋,故意激将。
    “不行!”
    林烟湄仓皇冒出头,断然回绝:
    “我还不敢明着硬刚呢,算你头上更不行,她们本就对你存有成见,平白招惹祸端哪成啊?”
    “也是…我好心想帮衬,不成想,细细思量后,竟更似添乱。”
    江晚璃佯装低落,借偏头叹息的一瞬偷偷牵唇,以释放得逞的欢欣,待再度开口,语气仍载满委屈:
    “那,我只好忍着,出门前祈祷,出门后低头,大不了闭眼装瞎,眼不见心不烦。”
    听罢此番退让与隐忍意味鲜明的窝囊话,林烟湄心里别提多不得劲了。
    她无声皱起眉,闷闷忖度须臾,忽而大步流星出了门:
    “阿姊等我。”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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