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许山晴付钱,萧秋的饭卡就碰到了付款机。金黄脆香的薯塔,拿在许山晴手里,还挤上了她喜欢的番茄酱。那鲜艳的红色,点缀在金黄的薯塔上,看起来格外诱人。她们在回教室的路上慢慢走着,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一尘不染的天空,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湛蓝,是她们今天的画布。风,悠悠地吹过,轻轻拂起她们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花香。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属于她们。
    “你平日里,也像这般悠闲吗?”许山晴问着,声音轻柔而温柔。
    “当然不是,因为有你,才有我这半日闲。”萧秋笑着,紧握着许山晴的手。
    第39章
    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钻进半开的玻璃窗,在书桌上投下了些许斑斑点点的光影。萧秋垂着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浅绿色日记本边缘的纸角,那些被反复翻阅留下皱皱巴巴的书角,像极了她心底怎么也熨不平的皱痕。扉页上褪色的钢笔字迹记录着两年前的某个黄昏——那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把“许山晴”三个字郑重地写进日记的日子。
    “看什么呢,让我看看!”那声音突然刺破凝滞的空气。萧秋如受惊的麻雀般猛然转身,手肘却重重磕在桌角,疼得她倒抽冷气。许山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青白色校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弯着眼睛看向桌上的日记本,指尖已经探向微微敞开的封面,腕间银色铃铛手链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
    “不行,这是我一年前的日记……山晴你别闹了。”萧秋慌乱地扑向本子,却在触及边缘时又猛地缩回手——她怕自己掌心的汗渍会弄脏纸张。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含蓄害羞。
    这本被她用透明胶带反复修补过的日记本,藏着一百封未寄的信和被揉皱又展平的草稿,还有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流淌在纸页间的有关暗恋的炽热与酸涩。
    “我还就要看看,你一天到晚都有哪些坏心思……”
    许山晴狡黠地吐了吐舌头,趁着萧秋愣神的瞬间,像只灵巧的松鼠般抢走本子,却在翻开纸张时微微发颤。
    萧秋僵在原地,看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关于她的秘密都暴露在日光之下。
    2024年5月13日周二晴
    食堂的不锈钢餐盘碰撞声格外刺耳,我盯着碗里渐渐凉透的番茄鸡蛋,听着魏如之第三次重复“放弃吧”。她推过来的玉米排骨汤还冒着热气,可我连举杯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对面的银恩歆用筷子戳着米饭,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想起沫雪上次说“何必为难自己”时,手指绞着袖口的动作。窗外的香樟树在风里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她们关切的脸上,却照不进我心里潮湿的角落。
    记忆突然闪回两年前初春的雨夜。我发着高烧在教室里复习期中考试,是许山晴冒雨送来退烧药。我当时吃了一惊。可是她当时笑着说“同学之间应该做的”,可那杯温热的水,我在日记本上写了整整三页多。从那天起,我开始收集所有和她有关的碎片:她留在教室的橡皮,甚至她发梢偶尔沾到的花瓣。
    “你这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啊,萧子。”魏如之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盯着她夹菜的动作,恍惚想起自己每次给许山晴带早餐时,总会特意把豆浆吸管插好,把包子纸袋折成整齐的三角。我知道自己病态般渴求她的笑容,就像沙漠里的旅人追逐海市蜃楼,明知虚幻却甘之如饴。
    银恩歆和我假期见面时,又帮我修改了那封永远不会寄出的情书。她戴着圆框眼镜,指尖划过字句时认真的模样,让我突然想起许山晴仰头看黑板的侧影。
    这种无端的联想让我愧疚得几乎窒息,只能更用力地在日记本上写下对许山晴的思念。那些文字渐渐洇开墨痕,像是我溃烂的伤口在无声渗血。
    魏如之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阳光穿过食堂玻璃顶棚,在餐桌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刺得眼睛生疼。我想起上周a市放五一假期,我在商场的门口偶遇了许山晴,她和身边的新同学们谈笑风生的模样,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插进我胸腔。原来我的守望,不过是她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放学时经过那棵老梧桐树,树皮上还留着去年刻下的“xsq”。我把最后一封情书折成纸船,埋进树下松软的泥土。暮色渐浓,归鸟的叫声里,我终于承认,这场盛大的暗恋,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罢了。
    “萧秋,你真是多想了。”许山晴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她轻轻合上日记本,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萧秋用自动铅勾勒的她的模样。她的眼睛里浮着层薄雾,缓缓说道,
    “我虽然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我能察觉到,你对我的真心。”
    萧秋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打断。
    或许,私藏的情感,才是萧秋最盛大的秘密。
    第40章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转眼间,夏日带着它独有的炽热,缓缓而至。蝉鸣在枝头喧嚣,将空气都搅得愈发燥热。
    下午上学时分的太阳,总是散发着最炽热、最毒辣的光芒。那耀眼的光线直直地射下来,仿佛要将大地烤化。在a城新区那宽阔的沥青大街上,柏油都被晒得发软,泛起微微的光泽。骑着车行驶在这样的路上,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热浪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容易把人晒得头晕目眩、几近虚脱。汗水一层又一层地从皮肤里渗出,黏糊糊的,把背上的衣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哪怕偶尔有一丝风拂过,衣衫也依旧固执地不肯离开。这段从家到学校的上学路程,对于在新区居住的学生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在“魔鬼沙漠”中艰难前行。
    公交车在马路上颠簸着,每经过一个减速带,车就会剧烈晃动一下。车上,许山晴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稳稳地抱着一本物理课本,课本边角被她翻得有些卷。
    她的右手,则拎着一杯加了冰的果茶,透明的塑料杯里,冰块在果茶中若隐若现。这杯果茶,是她特意绕路去那家新开的饮品店买的,只为了给萧秋一个惊喜。
    许家二小姐的身份像件不合身的华服,在十七岁的夏天,显得格外累赘。今早出门前,母亲正蹲在门口,给妹妹许山晔系鞋带,妹妹粉色的书包上挂着最新款的挂件,而她的双肩包拉链什么都没有,黑色书包已经旧得不能再旧了,她却舍不得扔。自从姐姐许山照考上了浙江大学,家里就只有她们姐妹两个。
    “山晴,冰箱里有昨晚熬的绿豆汤。”父亲许安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却在看见她拎起书包时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果茶杯,
    “别总喝外面的冰饮,对胃不好。”
    她知道父母不是不爱她,只是那份爱像稀释过的果汁,分到三个孩子手里时,总显得寡淡。
    初中时第一次独自乘公交,她在站台等到暮色四合,看着玻璃幕墙外的霓虹把自己的影子切成碎片,才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那时她抱着书包缩在长椅上,看末班车的车灯在雨幕中划出光带,忽然想起地理课本里说的“热岛效应”——原来钢筋水泥的城市,真的会把孤独烘得发烫。
    许山晴并非没有谈过恋爱,细数起来,至少有两段感情经历。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发生在小学,那时的她懵懂无知,满心都是对爱情的憧憬与向往,那段感情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第二次则是在初中,那时的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然而,这两段感情最终都如同绚烂的烟花,短暂绽放后便消失在夜空中,成了昨日黄花。
    萧秋的纯情像块透明的冰,干净得让人不敢触碰。
    直到她转学后遇到了萧秋。当萧秋在主席台上发表全市语文联考第一的经验时,与她对视时耳尖爆红的模样——“许山……晴……”
    话筒里的电流声混着颤抖的声音,让她忽然懂了什么是“情不知所起”。
    公交车碾过第三个减速带时,冰块碰撞声突然尖锐起来。许山晴想起杨婉清那天在图书馆说的话:“萧秋以前总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操场发呆,有次下雨忘带伞,她在走廊站了两小时,直到看见你和三班那个男生共伞经过。”当时她正翻着萧秋的语文笔记,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其中一个被橡皮擦反复蹭过,像极了萧秋每次见她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了许山晴,萧秋不知偷偷哭过多少次。沫雪见过一次,那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放学后,萧秋站在学校的台阶下,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宋绾玉也见过一次,那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萧秋默默地走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任谁问都不肯说原因。
    平日里,萧秋为了给许山晴写一封信,会反复斟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精心挑选最恰当的词句,只为了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挑选礼物时,她更是花费大量的心思,跑遍大街小巷,只为找到那个最适合许山晴的东西。许山晴不知道的是,在无数个深夜里,萧秋都在痛苦与煎熬中交替清醒与沦陷。就在许山晴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杨婉清就曾偷偷向她透露,萧秋为了她,折磨得有些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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