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霞一定很好看,不想看看吗?利威尔。”
    病床边传来起身的声音,之后是窗帘被哗啦一下拉开的声音。他站在落日余烬的光辉下,玻璃窗上反射出他幽深的双眸,他看着玻璃窗里那个躺在阳光下的我,面色平静。
    “果然很好看,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你不问问你的伤吗?”
    “肋骨骨折,偏头痛。我睡觉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话了。”
    “那为什么还需要打镇静剂。”
    我知道他在忍耐,他灰蓝色的眸子中蕴含了一场风雨,右手渐渐握了拳。他大概很想逼问我这件事情,但他又下不了狠心这么逼问一个病人,有点不太像他。
    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利威尔,总觉得不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他。漫画中的利威尔兵长一直都是果断的决绝的,毫不犹豫把人踹翻在地上的。
    在地下街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的他总感觉被什么绊住了脚。他有心事,他有话没和我说。
    而且我没看到伊莎贝尔和法兰。
    “我的故事比较复杂,我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它不弱,反而很强,但也很危险。”我用平和的语气这么说着,试图抚平他周身躁动的空气,“之前的我就像过载的气球,随时会爆炸,镇静剂就是为了让我不要爆炸。之后等到一个恰当的时候……也是,总有一天要告诉你的,总让你猜来猜去也不好。”
    利威尔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了几秒,之后坐回了床边上的椅子。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灰蓝的眸子斜斜地望着我。
    “总有一天会告诉我。是哪一天?在我们死之前的某一天吗?”
    “利威尔,我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整理我的说辞。”
    “整理完了之后,来说好听的哄骗我吗?”
    “……”
    利威尔的语调比平时低一些,他的表情依旧很平静,我读不懂他现在的情绪,不像是生气,更像是一种自嘲。自嘲?不可能吧,利威尔哪会自嘲过。
    不过这件事情我理亏。
    “上次的确是为了让你放心才那么说的,”我低下了头,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办坏事,“对不起,下次我不会骗你了。”
    “……”
    利威尔这次没有说话,他用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看着渐渐消失的晚霞,看着星星和月亮出现在夜幕上。
    他的眸子动了动,转了个细小的弧度再次看向了我,或者说看向我身侧的床头板。
    “法兰和伊莎贝尔死了。”
    他用谈论天气一样极其平淡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仿佛死的不是他类似家人的朋友,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灰蓝的眸子没有颤抖,没有犹豫。
    我熟悉这种表情和语气,特别熟悉。每次我掩盖自己内心的煎熬和悲伤时,我总会这样。
    但果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到底是不一样的。和我从小住在一起多年的法兰,和那个有着象征生命力的绿眼睛的伊莎贝尔死了。
    我轻轻按住左心口,酸楚感在鼻尖萦绕,胸口闷得慌。然后我单薄的眼眶再也托不住沉重的泪水,它们从我的眼中安静地落在被单上。
    好痛。
    我的悲伤来的很安静,很迅速,压的我透不过气。我知道那份不安了,我深刻的明白了,如同我知道利威尔那时候一定比我更难过更煎熬一样。
    我原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但人终究并非草木般无情,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忍不住。
    我低着头冲他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一些。我看见他直接坐在了床边上,他大概以为我会质问他,会捶他,会做出一些发泄的举动来平复自己的悲伤。
    但我的悲伤就像一个无边的噩梦,会随着时间将它的疼痛减轻,但我永远不能抹平它。
    我做了一件我永远不会后悔的事情,虽然利威尔可能不会喜欢我这么做。我支起身子抱住了眼前的男人,他的体温总是很冷。
    我感受到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和一滞的呼吸,我慢慢地拍着他的背,将下巴轻轻抵在他肩膀处。虽然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我真的很不擅长用语言安慰别人。
    亲眼目睹着他们死亡的利威尔该有对么悲伤,他的悲伤该是我的千倍万倍。然后他独自承受了那千倍万倍的悲伤,将它们全盘接受,消化成了一句话的平静。
    但悲伤是不会消失的。
    他放平了呼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我不依不饶地抱着他,直到他让我松手我也许还会抱一会儿再松。
    我没想到他会回应我,就像一只受伤的猛兽,终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露出了些许脆弱。
    也许他也只是想安慰我。
    他的双臂环住了我的腰身,力度很轻,大概只是虚虚一放。但摆在平时都极力抗拒与人有亲密接触的我们,这时候都没有推开彼此。
    我很讨厌别人碰我的腰,任何人。但我突然发现,任何人里不包括他。
    他接受了我的安慰。
    我要在医院里修养近两个月,期间卡洱带来了我的工作文件,各类合约,财政表报,粉丝信以及其他的东西。我在医院呆的很快活,不仅可以全天安安稳稳坐着处理工作,还不用跑来跑去觅食,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睡懒觉。
    有一次很多人来探望我,之前被我救过的,这次被我救过的,其实我不太记得他们,因为每一次的情况都太紧急。
    他们不知从哪儿打听来我喜欢吃苹果,和车厘子,居然真的搞来了两筐。那时候我惊讶的无以复加,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这次破费了啊。
    那次集体探望活动是约书亚带的头,那时候的他碰着一大束花走进来,一脸感动哭了的表情将花放在我的床头,之后便是绵延不绝的感谢。
    “对不起,我以前我一直以为瑞恩小姐是个傲慢冷漠的人,我错怪您了!”
    “没事没事。”其实我挺像那种人的。
    “瑞恩小姐真的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别,别哭啊,这不是还活着吗?”不是,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瑞恩小姐你记得我吗!那次您救我于巨人口中的英姿我至今铭记!”
    “嗯,记得记得。”不好意思,你哪位?
    “瑞恩小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哈?”你踩到我雷点了。
    那天傍晚,我看着这群孩子向我道别,安安静静地走出了病房。
    亏他们刚才吵得那么凶,还知道在这里要安静啊。我以为探病这个事件就可以就此搁下了,但我忘了我的另一个朋友。
    “呜呜呜呜呜呜呜瑞恩啊!”
    我看着萝拉睁着她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像看见肉一样朝我扑来。好在她还有点理智,知道不能压着我的伤口。
    “活着呢,没死。其实我受的是小伤,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和我鬼门关走一圈一样呢?”我终于向她问出了我最在意的问题之一。对啊,为什么呢?
    她可怜兮兮地趴在床边,抽了抽她小巧的鼻子,动了动她不太好使的小脑袋瓜说道:“我觉得可能是大家都很在乎你,所以不管你受多小的伤,大家都很担心。而且……”这么说着的她又皱起了眉头,愤怒地看着我:“而且你这也不是小伤啊!肋骨都断了要养一个多月呢!”
    她说的有理有据字正腔圆,我一时间也找不到怎么话来反驳她。算了,谁让她可爱又关心我呢。
    这么想着的我不觉笑了起来,我第一次抬起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说道:“嗯,谢谢你啊,我很开心。”
    利威尔从距离第一次来看过我之后到现在,期间又来看过我两次,一次是在我刚刚睡醒的中午,还有一次是在我精力充沛正在处理工作的夜晚。
    他把我放在兵团宿舍的吉他和还没完成的乐谱带来了给我,我一时间激动的无以复加。甚至想马上扔了工作摸摸我的宝贝吉他,开始我的灵感创作。
    可这个男人坏的很,说我要处理完工作再碰吉他,还把乐谱和吉他都放在他身边就是不给我。
    切,处理就处理,就这点东西本小姐分分钟搞定。
    对不起,分分钟搞不定,有一份文件有些问题,我需要拟订方案和解决对策。
    那之后我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去,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拟订了新的方案,给负责人写信,用一些强硬的措施对付那些不按规矩来自以为是的商家,同时准备出院后请三天的假,亲自去会会那些想捡便宜的商家。虽然肉产品供应商不止我一家,但我有自信说市场上50%的肉都是我家的,我有资本强硬。
    等我处理完一切抬起头时已经将近八点四十五了。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
    我向左前方的沙发上看去,就看到了正在看书的利威尔。他安安静静交叠着腿坐在那儿,身边是我的吉他和乐谱。
    在我处理文件的两个时里他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啊。是什么书居然那么好看,看的很入迷啊。要不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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