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霍金斯瞪大着双眼看向面前的人,做着杀人手势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不是大佐,我再告诉你一次。”
    “但是……你也,不是斑比……咳!不是……斑比。”
    她看着男人逐渐翻白的双眼,在他下意识挣扎的动作中放开了铁爪。霍金斯就这样倒在她脚边,剧烈的咳嗽着,呼吸着,感受着重新回到头脑中的氧气和血液,感受着生的气息。他抬起眼自下而上望着那站在水池边上的人儿,仿佛是一个幻影,她不是斑比,不是任何人,她在那一天凭空出现,也许……也会凭空消失。
    “我不是斑比,我谁都不是。”她垂下眸子说道,蓝眼睛中是一片黯淡的星火:“但来自北方的人不会忘记故土,就像狼会永远记住自己的敌人。当长夜降临,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狼聚则生。去找更多北地人,你能做的不止这些吧。”
    霍金斯支撑着瓷砖地爬起身子,他咽了口唾沫皱眉看向那意有所指的姑娘道:“但那些假名单上的人!”
    “必要的牺牲。”
    “你不愧疚吗?”
    “那我就活不到今天。”她眨了下眼睛淡淡道。
    那瞬间,霍金斯好像透过那双蓝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挣扎,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那些人类该有的情绪又被她收敛起来,像是藏在深蓝的潭水之下。三个月,从第一次见到这姑娘到再次见到她时整整隔了三个月,长发变成了短发,他不了解她所以无法断言她的性格是否发生了变化,但这三个月她在那名大佐的手下经历了什么,这是毋庸置疑的。
    92天,创造了一个大佐面前的斑比,霍金斯面前的无名之辈。
    “我说,你这婆娘性格这么差肯定没男人吧?哪个男人胆子大到敢要你,怕是被啃到连骨头都没得!”霍金斯跟在她身后插着双手道,顺带还吹了个转调的口哨,一副老不正经的流氓模样。
    一直到兵舍楼下霍金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问自答自言自语,他知道这位看似恭顺的姑娘并非善茬,甚至心狠手辣,残酷无比。但她越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他就越是对这家伙的过去好奇,况且……她也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人啊。
    “我说你,也别天天垮着个逼脸,难怪那帮畜牲那会儿欺负你。马莱狗屎是挺狗屎的,但也不能把心情整差了啊,不值得不值得,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啊应该……”
    “有。”
    霍金斯卡了下语句望着前面的人问道:“有什么?”
    可是她哪会回答这样无趣的问题,黑发蓝眼的姑娘回头给了他一个颇为无语的神情后便走向自己的楼层。说来也怪,她倒是从未有过任何夜间的门禁时间,第二日被罚站军姿的霍金斯看着一旁进行射击训练的她暗自想道。
    有时候风暴实在强烈,你别无选择,只能收起船帆。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不是没想过杀了那个狐狸脸男人,不是没想过反抗,不是没想过一死百了。但不行,不论如何她跨不过一整个海域,躲不过马莱士兵的追杀,她不能暴露稀释能力的底牌,她不能拿唯一的命去赌,也不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熬了下来,92天,她熬了下来。但她已经不是92天前的自己了,她可以是斑比,可以是妮可,可以是任何人,可以装作任何人,但她永远不是92天前的自己了。大佐不是完全的信任她,所以在他面前她还要是斑比,霍金斯看到了她的伪装,那她就不用以斑比的姿态对他。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伪装,服软,将自尊和傲气踩在地上,冲入下水道,哪怕过程再艰难,为了达成目标她都可以忍受,她都可以做到。装作药物有效的模样,装作不记得一切的模样,装作服从恭顺的模样,装作是他的斑比。
    真恶心。
    也许她已经疯了,也许她已经不正常了,就像另一位马莱长官所说,能熬下那92天的人不会是正常人类,她的的确确是个怪物了。也许从吃下那个艾尔迪亚女人的第一口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正常了。但是没关系,没关系,她还能在这片漆黑的世界里看到火光,只要有一样心灵的寄托,她就还能坚持。
    直到那一天,事实证明就算没有那样心灵的寄托她还是可以坚持。虽然脖子的伤口越来越痒,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没关系,装出好孩子的乖狗狗模样,她还可以坚持。
    霍金斯比她想的要笨,不知道她保持距离的目的反倒问东问西,好好的人就是长了张嘴。北欧,熟悉的地方,复仇派的人数比想象中的要多,但不够,远远不够。她想着那些朝她泼过脏水,吐过唾沫的人,看着名单上的姓名,想着军中士兵的籍贯,在脑中杜撰出了一份复仇派名单。开玩笑,大佐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俘虏兵中异样的存在,不拿出点成果怎么能应付这畜牲的疑心病。
    她还在呼吸,虽然每一次呼吸都让她变得更加堕落,更加肮/脏,更加冷血暴力。但她还在呼吸,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脉都还在为了活着而努力,她也要为了活着而努力。她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就让她用这双肮脏丑陋的双手继续开拓吧,染上更多的鲜红,撕碎更多的血肉,承认作为怪物的自己,然后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活。
    有的。
    胆大到敢要她这种女人的家伙,那样的男人是有的。
    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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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卡洱不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人但却是第一个找上调查兵团的人,他只换了件衣服几乎是瞬息间拿着乐器来到了兵团门口,站在两名手握步/枪的调查兵面前。金发绿眼的男人扬言如果那日同行的人不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他就要在这里吹上一天的萨克斯,当然不会好听到哪儿去。他没有顾虑,没有像瑞文一样抽不开身的理由,他只是想知道他强的没边儿的挚友和强的没边儿的挚友恋人是怎么让这一切发生的。
    在夏末的暖阳里,他和那两名高大魁梧的调查兵大眼瞪小眼,随着周边越围越多的人群和被他刻意吹跑调的乐声,现调查兵团团长韩吉亲自现身在兵团门外。她戴着黑色眼罩,棕红的马尾散在脑后,端正的面容上是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
    “进来吧。我以为第一个冲过来的会是瑞文,或是她的父母。”韩吉冲门口两位调查兵示意了下,棕色的眼瞳带着极深的情绪望向那收起萨克斯的金发男人:“边走边说吧,我们已经拘留了伊蕾娜和当日同行的反马莱义勇兵,根据他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以洗脱怀疑,更何况有些人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一路上,卡洱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突如其来的事故,封锁的海港,他们就在一切发生的那短短十几分钟内成为最后一搜可安全离开的游船。多么戏剧化的展开!他在心里狠狠嘲笑了一声。这一切都太他妈凑巧了,敌人挑着瑞恩独处的时机下手,而且还迅速封闭了港口,很难说这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卡洱怀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会客厅,在显而易见的压抑气氛中,他毫不犹豫坐上了最中间的椅子并且准备好好问问那矮子究竟是怎样保护自己恋人的。韩吉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坐到卡洱面前,在众人整理言辞的空挡是一片令人难耐的安静。真是好大的场面,调查兵团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了吧。他毫无压力地冲那人打了个招呼,原先准备质问的话语却被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给逼退了回去,这副反常的模样让卡洱瞬间说不出什么埋怨话来。他眯了眯眼看着那位明显睡眠不足的人类最强,心里想着:也是,情根深钟的可不止瑞恩一个。
    “结果呢?那金发女人是不是拐走我兄弟的从犯?”卡洱靠着椅背率先说道,松绿的眼睛望向那比往日更加深沉的灰蓝色眸子。
    “呵,那家伙坚持自己不知道有关这次袭击的任何信息。”利威尔说着,那副带着黑眼圈的倦容却泛着凶光。
    “但她说谎了,她看到了旅馆的惨状但她说谎了!”卡洱收紧了五指特意加重了尾音反驳道。
    “据她所说,如果那时候说出事实我们就不会乘上游船,最起码利威尔肯定不会,那是能保证大家安全的唯一方法。”韩吉交叉着双手看向眼前这个富人家的少爷,瑞恩的挚友,她眨了眨眼在后者明显不满意的神情下继续道:“但这是一场有计划的绑架,目标是瑞恩一人,这一点我们肯定。”
    特意挑着她独处的时机下手,连旅馆的门牌号都摸了个清,目标是这位有着奇怪能力的女子。这样的想法在韩吉的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利威尔在游船上说出吉克的名字时,她却突然想到了那次玛利亚夺还战后瑞恩的单独行动。如果敌方有任何可以了解到她能力的机会,那一定是在那次单独行动中,她做了什么,然后被回到马莱的人们盯上了。
    “所以,如果她现在依旧在等着那遥遥无期的帮助……你们会回去吗?会回去救她吗?”但卡洱问出的问题却是如此犀利,如此直击人心。他看着那些对她而言举足轻重的人们,看着那一双双棕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眼眸,再一次缓慢而又郑重地说道:“我替瑞文问的,替她父母问的,替卢娜,替安娜,替那些她帮助过的人们问的,你们会回去救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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