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巴伦比发电站
    这是位于东亚的小国家,自俘虏营出来后加入马莱军的他们终于迎来了第一场违心的战争,对发电站的镇压。时间选在夜间,身着黑色战衣的人们依靠夜色匍匐在绿植遮掩的草地上,越靠近目标地点就越存在暴露的风险。
    这是对他们的第一场试炼,来确认这一部队的价值和存在意义,马莱的高官们磨尖牙齿等着丰厚的战果,吮吸血腥的胜利。由霍金斯和另一位马莱兄弟带领的两小队负责自下水管道的潜入作战,在一众身材魁梧的士兵中,斑比的身形就显得格外娇小。她也许会是第一个死在战场上的人。那时候几乎所有人,包括霍金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姑娘,被大佐抛弃的爱人终究要死在这个异国他乡。
    在她无声且迅速地解决掉通风口的两位看守前,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请了雇佣兵团,你们这行人总这般不要命吗?”斑比摸了摸匕首上的血渍,抬手摘掉那两人袖前的徽章:“有一道视线盯着这里,怎么说。”
    “因为金主给的太多,我们爱财如命。”霍金斯看着那短发的姑娘说着,棕色的浓眉微微皱起:“是狙击手,还有一个保护者,你找不到他。”
    “也许吧,”她舒展了下筋骨,蓝眼睛在黑夜中熠熠发亮,之后毫不犹豫地扯下身旁人腰间的水袋:“借我一下。”
    像一阵风,还未等霍金斯说出什么抗议的话来,她就消失在了入口,带着自己前途未卜的水壶。他回头示意着停下脚步的士兵,十秒钟过去了,没有枪声,二十秒钟过去了,依旧没有枪声,等到秒针快要走过半圈时,那道黑色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霍金斯面前,她收起刀刃摊开手掌,是两个和之前一样的徽章。
    “操,真庆幸在我任期时没遇到你这样的家伙。”
    她挑了挑眉将金属的徽章收进口袋没说一句话。那之后便是真刀实弹的战争,很多时候霍金斯都在疑惑自己是怎样从那该死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很多次他都嗅到了死神的味道,一股腐烂的动物尸体气味,那是他的终点。
    “喝!前进!前进!”
    刺刀捅进了男人的胸膛,在这冬夜的黑暗世界里他感受到了来自手上的温暖,那是鲜血的热度。子弹从他耳旁掠过,带起一阵火辣的刺痛,身后传来谁人倒地的声音,那是他的终点。男人们厮杀着,啃咬着,痛苦着,坚持着,像野兽一样拼尽最后一口气,他要回家,虽然很抱歉但他要回家。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这是他们的战争,每一个人,每一个背井离乡为了更伟大革命的北境人,在由尸骨铸成的桥上找着回家的路。
    “斑比!!!”
    霍金斯瞥见蓝眼睛姑娘身后持刀的人影,在逼近的危险中慌乱地喊出了那被她翻过白眼的名字。她有所觉一样从原地跃起,像一只羚羊,动作却是捕猎的豺狼。
    “操!老子说了别用那该死的名字喊我!”在最后一声落下时,对方的脖子在她腿间应声而断,那双瞪大的棕色眼睛不敢置信地对着自己方向。霍金斯咽下一口唾沫转过头去,圣父在上,他发誓再也不叫她斑比了。
    没有悬念,从在外等候的马莱大军发起总攻时,这场夜战的结果就已定下。当破晓的晨光落在布满灰尘的大地上,干涸的鲜血染出生命的色彩,她躲在暗处的角落将镇静剂注入体内,呼出的气息变成一片白雾浮上淡紫色的天空。十二月二十一日,还有四天就是他的生日,就是新年。
    身后是压送着俘虏的装甲车,看着那些被踩污的白雪,她才慢慢惊觉到冬日清晨的寒冷以及在战火硝烟下悄然而来的初雪。
    原来已经下过了啊。
    当霍金斯清洗完左臂的刮伤来到室外,他同样发现了冬日的馈赠和看着那些装甲车将泥污的轮胎碾过雪地的蓝眼睛姑娘。她穿着黑色作战服一如来时的模样,只是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有人轻视她,不会有污秽的话语对着她,不会有脏水泼向她。冷风卷过这片南方的土地,他想着若是在北方这时节便能看到极光了,在斯塔夫教堂做平安夜的礼拜,和尼克做着并不好吃的千层面,在佣兵团数着属于自己的指名委任,然后继续看着自己遥遥无期的爱情。
    “他怎么样?你的爱人。”他来到蓝眼睛姑娘的身边,看着那沾染着尘土的侧颜问道。
    她抬起头望向一片淡色的天空,浮动的流云映在那双宝石蓝的眼中,在短暂的沉默中她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他性格很坏,嘴巴很臭,洁癖很重。”
    霍金斯正背对着冷风点燃那根偷偷带来的烟卷,在几次的失败下终于有所觉一样看向那人:“……哈?”
    “嗯。还很怕麻烦,但他会在短暂的午休时间去内地买我最爱吃的午餐。有暴力倾向,但从未对着我。神经质,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但总是等着我,只要我回头,他总在等着我。”从太平洋吹来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拂过女子的脸颊,那是霍金斯从未看过的神情。
    他默默收起手上的烟卷转身看着那姑娘,此时天光大亮,金色的阳光落在这片被雪吻过的土地上,寒风吹起,群鸟四散,那双如碧空般澄澈的蓝眼睛终于泛起温柔的笑意,像是冬日窗扉凝结的冰花,落满了阳光。
    “他还在等我,所以我要回去。我们都会回去的,霍金斯。”
    “是啊,上帝保佑,我们都会回去的。”
    “我叫瑞恩克劳德。”
    “不错,比斑比强多了。”
    “谢谢。”
    因为有人还在等待,因为有人还会呼喊他们的名字,因为有人会承受分别的痛苦。为了下一次的重逢,为了下一次的拥抱,为了下一次相见时说出口的话语。他们都会回去的,不论多久。
    隔海而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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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二十四日新年
    他们在这一日的上午回到马莱,带着胜利和又一批免费的劳工。就像一个没有终点的赛道。这是当年霍金斯进入俘虏营时唯一的想法,永无止尽的劳动,榨干他们最后一丝身为人类价值的钢铁规则。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作为马莱士兵的一员为大义而战,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当然更乐意,谁会拒绝一帮免费的靶子或敢死队员呢,最起码马莱帝国不会。没有褒奖,没有喝彩,更没有佣兵团里发放的赏金,赢得战争是他们应做的,输了才是不该。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落在从车站回去军营的路上,士兵们拎着磨损了的皮箱自火车站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年的期待,与家人重逢的喜悦。厚重的军靴踩进柔软的雪地里,那触感就像是踩着潮湿的沙,不一会儿车站前便是一地狼藉。她是最后几个出去车站的人,拎着几乎空空如也的皮箱。他们被允许携带物品上战场,亲人的照片,信,具有意义的礼物,或是能在战时派上用场的东西。一个皮箱,却只有公文包那样大小,他们精心捡炼出最具有意义,最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物品放入其中。对霍金斯来说是佣兵团团章,对斯蒂芬来说是烟与妻孩的照片,对她来说是药。镇静剂,镇痛剂,麻醉剂,安眠药,肌肉松弛针,以及一把发射枪。有些是为了救她的命,有些是为了救别人的命,当她失去控制变成茹毛饮血的野兽,会有知道内情的人给她一枪,暂时性的短睡不起,漂亮女人的噩梦。
    也许曾经有过对她而言闪耀着希望的物品,但……
    “大佐要见你。”
    霍金斯走在前往军营的路上,他脱下破旧不堪的作战服,换上了平日的衣裳。他也没有带着统一发放的小皮箱,碍事又不中用,那枚鲨鱼的金属徽章在被他钉在内衬的袖口上。瑞恩行至一半便和他分道扬镳,黑头发的姑娘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坐上那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吉普车,缓缓上移的车窗隔开了她的神情。也许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对那家伙来说。他这么想着从翻边的裤兜儿里拿出一根白色的烟卷,橙红的星子吐出一缕青烟,真是爽快。
    作为马莱的士兵,虽然没有可观的工资待遇但该放的假期一样没少,当然这是作为马莱的士兵而言。对向他这样的归降俘虏兵或者艾尔迪亚送死军队,从来没有像样的假期可言。新年?没有在斯塔夫教堂做过平安夜的礼拜就不算是新年,这是他们的新年而不是他们的。从街口吹来的风要比北方温和的多,要在挪威这时的雪已经积到小腿处了,哪会像这样脏兮兮半化不化的任人踩踏。当世界变为一片纯白,他总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手染鲜血,从内而外堕落不堪的模样。
    当她来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深褐色的窗帘掀开一角露出外头飘扬的雪花,空气里是香浓的咖啡味,也许是浓缩因为看不见杯中的液体所以她无法确认,但大佐不像是喜欢美式的男人。他讨厌复杂,讨厌甜品,讨厌一切拐弯抹角的话语,喜欢简单纯粹的事物,像是听话的人偶或者战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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