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可他…他把姜岁欢带走了!”
    薛鸣銮呼吸急促又紊乱,言语中皆是不甘。
    “收收你的心思,莫忘了往后你要嫁给谁。”
    知女莫若母,凌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厉言提醒道。
    凌氏这话一出,薛鸣銮嘴里就像是被人塞了只苍蝇,立刻便噤了声。
    “鸾儿知晓了。”
    她点头应下。
    可眼神还是恨恨地盯着那道交叠在一处,愈行愈远的身影。
    她不甘心啊。
    教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从小便是如此。
    她喜欢的,她想要的人和物,总是轻轻松松便被姜岁欢收入囊中。
    而她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喜欢之人的袖口。
    可现在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明明今日站在山峦之巅的人是她,可为何姜岁欢还是能被他善待?
    望着那绝尘而去的翻滚衣袍,薛鸣銮的思绪仿若又回到了七八年前。
    彼时她还是个幼学小儿。
    那是她第一次跟着母亲与哥哥入宫参加宴会,那日身边尽是各户官宦世家的子女。
    官家和圣人那日兴致高,摆了两样彩头,让他们一群小孩儿比。
    最后会将彩头赐给最善乐道和武道之人。
    武道的彩头是一杆单钩枪,在场的小公子们都想要。
    故而所有人都在场上使出浑身解数,欲将那杆枪收入囊中。
    其中有一玄衣男孩的表现格外抓人眼球。
    他身形迅敏,巧捷万端,在比试中独占鳌头。
    最后也不负众望的斩下魁首。
    那时的她侧目相望。
    只觉得这人不仅面如冠玉,还英姿飒爽。
    只一眼,便让她深深溺毙其中,再也无法抽拔。
    为了让他也能记住自己,她在后面的乐道比拼中倾尽全力,
    想要同他比肩而站。
    只可惜她的悉心吹奏的箫却败给了另一个小女娘的琴。
    那小女娘好生厉害,抬首拨撩间,琴音便如高山流水般落入众人耳道。琴音舒缓悠扬,既若潺潺流水,又若一泓甘泉。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赞赏出声。
    连带着在场几个皇子的目光也被她吸引。
    不出意外的,那乐道的彩头,一把顶好的春雷琴,便花落她手。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以一敌十的少年郎名唤宋序,是东平侯府的小侯爷。
    而他的心上人,正是那把春雷琴的获得者。
    也是那个在宴会上受众人吹捧,将她踩在脚下的户部尚书之女,
    姜岁欢。
    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那柄萧给砸了。
    从此以后,也开始练琴。
    第21章 重回“或许我这条命就该赔给他吧。”……
    一辆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因着速度太快,车身大幅度地颠簸摇晃着。
    姜岁欢是被摇醒的,连续不停的上下震动让她断断续续进入了好多个梦境。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稀里糊涂睁开眼后,仍感觉头晕目眩。
    头一晃就昏昏的。
    可映入眼
    帘的陌生车架还是让她警惕地爬起身来,不安地观察着四周,整个人作戒备姿态。
    “岁欢,无事了,是我。”
    耳边突然响起的一道男音吓了她一个激灵。
    “子烈!?”
    她在对上那张许久未见的脸后,才知刚刚在席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原来我没做梦,真的是你”
    嗓音里全是醉酒后干渴的沙哑。
    “嗯,是我。”
    宋序垂头看着他,眉眼间满是情意。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车身太抖,她抬手揉了揉发酸发涨的太阳穴,只觉的头部更加眩晕。
    胃里也是搅海翻江的。
    “你身上有伤,我打算先带你回我那处修养一段时日。”
    他话音平稳,像是在叙述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姜岁欢有些震惊于他的大胆,摇头道,“这不合规矩。”
    宋序沉默了片刻,愤然道,“若是什么都要合规矩,那你这条命怕也是活不长了。”
    “……”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半点分寸都无了。
    东平侯府的小侯爷当众掳走一未出阁的女子。
    虽说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了,但他如今身居高位,这种不合礼法的作为,是会被人在背后将脊梁骨戳死的。
    “就算我活不长,也不能牵连你。
    你好容易才走到这步,其中艰辛只有你自己知道,切莫为了我这种人荒废了你这些年的辛劳。”
    他在外征战三年,身上的勋章都是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敌寇取了性命。
    如今好不容易凯旋而归,又怎能被她这般的女子绊住脚。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合该有更好的归宿。
    “岁欢,三年过去,我已经有能力护住你了。”
    宋序颇有些激动地把住姜岁欢的肩,话语炽热又真诚。
    姜岁欢缄默了一瞬,苦笑着将他的手推开。
    她掀开帘幕,朝外面的不断前进的官道扫了一眼。
    而一接触到外部的自然气息,那段原本因着醉酒而模糊的记忆,又重新闪回脑中。
    她整个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姜岁欢颤抖着嗓音朝身旁的宋序道,“你停车,我要下去。”
    “去哪儿?你现在身子弱成这般,哪儿都不许去。”
    宋序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想要将她稳住。
    “我得去找他,你让我去。”
    而此刻的姜岁欢却像疯魔了般,借着身上还未散去的酒意,竟直接上手,去扯车夫手中的驾绳。
    车架骤然颠簸,姜岁欢身形不稳,一下子便被甩到了车厢后边。
    宋序不解她为何一下子会变得这般焦躁,只得扶住她,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要找谁?”
    “薛适。”
    待这名字一出,姜岁欢自己都觉得心房一紧。
    然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惊悸的状态。
    而宋序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是直接愣住。
    他不明白姜岁欢怎么和那人扯上的关系。
    还疯了般的要找他。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周遭的空气陷入了奇怪的沉寂之中。
    但宋序最终还是依了她,带她去了那座城东破庙。
    破庙的木门上早已腐朽,不知何时又新添了两道鲜明的刀痕。
    姜岁欢颤抖着手拉开了木门上斑驳不堪的门环。
    她期待像上次一般,薛适也能躲在破庙里的不知哪个角落等她。
    可这次迎接她的只有被掀的七零八落的木具和檐梁上密织的蛛网。
    不过几日,这破庙里便是蛛网与灰尘齐飞了
    “我听闻薛适上月就已遭人暗杀,下落不明。为何你要来这处寻他?”
    宋序四处走动了一圈,将周遭的环境细细勘察了一番,顺道用配剑拨开了几处摆放怪异的杂草。
    “这里有人住过的痕迹,莫非……?”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姜岁欢,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姜岁欢伸手抚过香案前的触目刮痕,踢开脚下的干草,坐到榻上,双目无神地道:
    “没错,他被人暗杀后失了忆,是我救下了他,还哄着他在这处住下了。
    我没想害他的,只是想借他的身份,为自己谋点好处,然后逃离薛府。
    我真的没想害他的啊……”
    宋序正巧走到一处发生过搏斗地角落,指着地上的印记朝她道,“这处有过打斗的痕迹,看这留下的脚印,约莫十几个人来过。”
    他复用佩剑将这处杂乱的碎瓷拨开,一摊的褐红血迹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怕再刺激到她,男人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倒最低。
    姜岁欢阖上泛红的双眸,痛苦地捂住脸颊,咬着残破的唇瓣低低呜咽出声,“是我害了他,是我……“
    宋序实在不忍看她自责至此,眉头紧锁着将她扶住,“岁欢,你冷静些。这些事情与你没多大关系,那都是他自己树的敌。就算没有你,追杀他的人也不会变少。“
    “不,他本可以脱困的。是我自作聪明骗他住在这里才酿出祸事。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姜岁欢犹被人抽走了魂魄般喃喃自语着,她死死捏住木榻上的被褥,指尖泛白也不肯松开。
    “呕……”
    情绪大幅的起落与未退的酒意将她折磨到胃部翻涌,终是忍捺不住地呕起了酸水。
    “若不是他们薛府的人逼你至此,你也不会出此下策,这都是他们姓薛的自找的。”
    宋序目眦欲裂地看着她的自虐行径,怪自己没有早点回到汴京护在她的身边。
    原来这三年她受了这般多的苦难,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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