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桌宴摆了十天呢!”王天骄傲不已地向贺念介绍。
    已经快聊到长青的老爹了,孙明让他闭嘴。
    “没事儿。”李长青朝他们抬抬下巴,又杵着脸垂眼笑起来。
    竹听眠本来就胃浅,很快吃饱,抿着酒听他们闲聊,视线倒是常驻在李长青身上。
    工作人员那一桌吃得差不多,闲适下来,在烤肉和欢笑声之间抬着酒杯围去篝火周围。
    孟春恩带了头,他们又欢快地唱起歌,甚至开始围着篝火跳舞。
    这样一个热闹充盈的夜,将会给在场每一个人留下不同的回忆。
    底色无疑是美好。
    李长青歪头望着,人影把橘红火焰切割,落进他眼底跳跃闪动,看着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几乎只有气音。
    短促而满足。
    他又看向竹听眠。
    正好她刚把视线收回来。
    李长青不闪不避,就这么借着灼烫篝火同她对视,说:“没想到真的能活得好。”
    竹听眠没说话。
    李长青又说:“我还是很想我爸。”
    “应该的,”竹听眠告诉他,“这很正常。”
    李长青很迅速地眨了两下眼,又讲:“他真的给我摆了十天长街宴。”
    “这次考上,再摆一次。”竹听眠说。
    李长青很认真地想了会,撑着脸的手往嘴边儿挪了挪,“谁摆,你给我摆么?”
    竹听眠点头,“可以啊。”
    李长青像是整个人都快融进这个夜,看着她笑了又笑。
    “你摆算怎么回事儿?”
    竹听眠被篝火那边的笑声吸引,转头过去瞧。
    院子里还嬉戏笑闹声,就连这一桌都没能消停,孙明连同王天趁着酒醉,好好地数落了一顿齐群。
    过了很久,李长青突然说:“那摆吧,别哄我。”
    竹听眠这才重新看向他,依然是点头:“会的。”
    *
    其他受邀匠人在之后两天内陆续离开秋芒镇,孟春恩他们倒是不着急,本就定下这段时间休息一阵,就留着住下。
    至于何盛年拜师的事儿。
    那位老师父规定了出作品的日程,比较赶,最好原地开工。
    孟春恩当场指定“可以住”小院作为交流会工坊,并且提字“匠人栖”。
    简简单单三个字,立刻就把档次拔高。
    贺念当然不能放过这个营销的大好名头,骑着三蹦子就奔镇头去现场打了个牌子挂在院里,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口条那叫一个专业。
    竹听眠发现这人的技能总是点去意料不到的地方,很是震惊。
    “你居然会骑三蹦子?”
    “你还不如直接对我的工作热情表示感激。”贺念说。
    “感激。”竹听眠虚虚朝他做了抱拳的动作。
    齐群拖着垃圾桶路过,立刻见缝插针地讨嫌。
    “做作。”
    “你干嘛拖垃圾桶?”竹听眠问。
    “满了啊。”齐群很自然地说。
    竹听眠打量他片刻,续上之前的话题:“我们城里人就是比较做作。”
    “莫名其妙。”齐群继续前行。
    背影已经有了任劳任怨的轮廓。
    何盛年还留在民宿,那位圈内大佬给出时限,要求他半个月之内用桢楠把作品雕好。
    根据孟春恩介绍,竹听眠得知桢楠很名贵,封建时代的皇家木头,木质细腻,但脆性很大,很容易雕废,十分考验手艺。
    且不提何盛年画的那个作品难度等级在那一阶,就是挑料子也得等,要他回家去,一跑一等,那估计就悬了。
    他已经了解过,本地木料场就有桢楠,虽然存货很少,只有两块,但也够他用了。
    立刻订货,立刻开始,看起来比较有效。
    理论上是这样。
    可木料场老板就是不卖他。
    “你凭什么拿第一赢了我们长青!”何盛年向李长青复述这个离谱的理由时,脸色也很长青。
    相处了几天,谁都知道何盛年有多么渴望拜师成功,难怪他现在崩溃得扯头发。
    “那位叔比较护短。”李长青示意他稍安勿躁。
    何盛年更躁了,“我要是没拜成师,那就是你毁了我一辈子!”
    李长青很轻地笑了声,告诉他:“一辈子可没那么好毁。”
    随后就出院子去了。
    贺念看他突然离开,向身边的齐群询问:“李长青干嘛去?”
    “鬼知道,”齐群说。
    李长青没过半小时就带了两块木头回来,让何盛年先挑。
    “你为什么带两块?”何盛年顿时警惕。
    “我不也得雕么?”李长青指了指吧台上头的供着的那幅画,“卖钱。”
    何盛年依然不相信,“人家没指定用这木头?”
    “我又不拜师,”李长青直接说,“用这木头卖价高。”
    何盛年这才稍微打消了些戒备,终于认真挑选起来,选定之后就要伸手拿。
    李长青眼疾手快地按住,对着何盛年疑惑的眼睛举起收款二维码。
    “给钱啊。”他说。
    何盛年拿出手机,“哦。”
    又解释:“我没有不打算给钱。”
    李长青报了个数,何盛年也就依着话打字,敲到一半又停下来问:“不对啊,怎么你的价格比我去问还多出千把块?”
    “你当我白拿啊?”李长青催他快付钱。
    木料场那叔可不好哄,他认定李长青被城里人欺负,觉得这个比赛不公平。他不懂画工和主题,就觉得李长青该拿第一,甚至气愤于李长青替对手说话。
    李长青是好多歹说,最终才买走。
    当然,也有从三叔店里拿了条中华的原因。
    “中间商。”何盛年付完款说。
    李长青冲他笑笑:“人情啊。”
    “我拿走了。”何盛年又要伸手,再次被拦下。
    这次是孟春恩。
    他表示那老师父定下时间的,从哪天开始,到哪天结束都有他自己的说法,日程是定在明天开始,在那之前不能开工。
    “我建议你抓紧去看看镇上有没有合适的作坊可以租,你这可是精细活。”
    从没听过这规矩,何盛年难免多问一嘴。
    孟春恩说:“早上刚接到他老人家的电话,就这么吩咐我的。”
    那没事了。
    何盛年立刻表示自己这就去找地方,又问:“那这木头?”
    “我保管着吧。”孟春恩说。
    “行!”何盛年点头,“你在圈子里有头有脸,我信你。”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拿出记号笔,在自己选的那块木头上签下名字。
    孟春恩只是笑。
    何盛年真是个急性子,有了事儿要做就一秒耽误不得,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李长青耸耸肩,准备抱走自己那块木头。
    “哎。”孟春恩一样把他拦下。
    李长青看他,“干嘛?”
    孟春恩也问t他:“干嘛?”
    竹听眠下楼就见这俩人瞪眼相看,立马过来凑热闹。
    “干嘛?”
    “这我的。”李长青对她说。
    音调完全变得不一样,当场就软和不少。
    孟春恩按着木头抖了一抖,“……你小子。”
    “这是他的。”竹听眠向孟春恩转述。
    “花钱买的。”李长青补充。
    “够了啊!”孟春恩打断他俩一人一句,“没说不给,你得跟着何盛年一起开始。”
    “人师父没说要收我啊。”李长青说。
    他对于没能被选中这件事儿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可能卖出作品也很好了。
    但孟春恩这么着,李长青就有些分不清了。
    “人没说要收他啊。”竹听眠揣着手,脸上挂着笑,开始做复读机。
    孟春恩是把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竹听眠,我有我的节奏。”
    “啊,什么节奏呀?”竹听眠笑起来。
    孟春恩干脆省掉一切场面话,直接耍赖,“你听不听我的。”
    他这是有事儿不能明讲。
    “哎!”竹听眠玩笑道,“怎么急眼呢?”
    “你护着别的男人呗!”孟春恩恶狠狠地说。
    “你男人我也护不上啊。”竹听眠笑得肩膀发抖。
    “竹听眠!”
    孟春恩和李长青二人齐齐开口。
    “你再喊一个?”竹听眠眯着眼看李长青。
    他也喊了呢。
    李长青立刻闭紧嘴巴。
    “哦哟,”贺念在吧台后头对杠子感慨,“中气足。”
    孟春恩叫迟文下来给他撑腰,两人就这么把木头抱走。
    李长青倒也没拦,就等在竹听眠身边,听她问:“李长青,你是猪吗?”
    孟春恩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看来,那位老师父不知是出于哪种原因,挑中了李长青,想要一起试炼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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