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还有我们的事?”钱头子一脸苦相,“我们说也说了,你打也打了。还揍了两回。该扒的财物都到了你们的手,咋还要回一趟官府?”
    咋的,悬赏金拿上瘾了,一个人拿两遍?
    “约定好的七日之期已过,我们得回去拿一趟照身贴和路引。至于你们……”
    解裁春亮出兜里的纸人,仅有巴掌大的小纸人们,每只都裁剪得灵动鲜活。一见到月光,灵活地跳出来,在钱头子惊恐的面目中,一蹦一跳地蹦向土匪们。
    她本打算一人踹一脚,活生生地把昏迷的土匪们踹醒。后来想想,可不奖励他们。故而换了主意,改由费清明去踹,一劳永逸。
    “你们确实要去县衙,但不是青平县的县衙,而是就近找一个县衙,投案自首。说清楚你们与李县令的瓜葛与交易。相应的赏金,给这些小纸人就可以了。它们会给我带回来。”
    一位被踹脱臼的土匪,苏醒后,骂骂咧咧。“老子就不动了,怎么的?你说,我们就要洗耳恭听?你当你谁呀!”
    解裁春想想即将到手的悬赏金,决定给驴前头加根萝卜,让他们自己溜。
    她拍拍手,小纸人们皆用小纸片质地的双手,捂住匪徒们的眼。
    纸扎匠技艺本就沟通阴阳,何况她在制作过程中,用柳叶浸泡的水过滤阴干。这就加深了其担任阴阳两界媒介的桥梁地基。
    “县衙在东南角。你们现在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一看,由此决定你们到底要不要跑。”
    以钱头子为首的匪徒们,下意识听从解裁春的指令,望过去。个个大惊失色。尤其其中一位,还站在屋檐上的无头尸首相对,更是尖叫一声,惊吓连连。
    他们齐齐脸朝地,缩着身,打着颤。
    “要找就找李天豪,是他使出的馊主意啊,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他猪油蒙了心,贪图朝廷分发的赏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要找我们啊!”
    生者一息尚存之日,慷慨陈词而无一人聆听,怎能强求他们死后怨气滔天,而分辨是非。
    何况是这群连累他们担负了罪名的共犯。太想当然。
    自古衙门重肃杀、主正清,本该是妖魔鬼怪不敢造次的地段。而李天豪屡犯杀戒,坑害无辜,在位数十年来,抹平了历代县令积攒下来的功业。
    青平县县衙已然沦陷,等子夜一到,第一个死的就是李县令。这些孤魂野鬼是在菜市口,被刽子手枭首而死。故而迟迟找不到轮回的场所。
    “你说,那些顶替了你们的名号,身首异处的鬼怪们,报完深仇血恨,会不会来找你们问好?”
    机敏一点的土匪,立即明白了事态紧急。且顺着解裁春的说法,联想到解法。
    性命攸关之际,此时亦不管什么大不大哥,头不头子,立刻站起身,往就近的天和县跑。
    在外逃窜多年的匪徒们,还没这么盼望过被差人缉拿归案。
    人难免有从众心理。一个起头,剩下的就好攻破。眼见乌合之众做鸟兽散,解裁春对吓傻了的匪徒头子摆头,“我观这位勇士已有舍生取义的意愿,那就麻烦你陪我们去一趟县衙,会一会李县令。”
    那钱头子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弟兄们跑掉的方向奔跑。
    解裁春笑一笑,往东南方向出发。费清明落在后头,抬步跟上。
    终于平稳了气息的大师兄温孤怀璧,压制住丢尽颜面的败相,“费清明,别忘了你是问道宗的人。不管你走得多远,是否忘记了出发的目的,绕得多少个弯,都会回来。”
    费清明跟着解裁春的脚步,停顿了一刹。
    察觉到这一点的解裁春,并没有停下来等他。值得她等的人会自主追上来,不值得她等的人,等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人生路漫漫,总归要自己走。
    费清明遥望着远远把他抛下的身影,想起师父嘱咐他的话。
    他没有转身,去解救他的同门弟子。而是对着身后的同门中人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遗忘自己隶属于问道宗的身份。”
    “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心,尊崇大道。
    未曾违抗过师门之命。”
    没什么话能比这句话更具申辩性质,温孤怀璧惊觉,“你……该不会……”
    回应他的,是渐渐远去的步伐。
    玉梢弄笛晚,舞女曲袖长。近来噩梦频发的李县令李天豪,挥停了府衙里献舞的舞姬。他摆摆手,要人上前来为他斟酒。
    那舞姬左手撩起宽袖,挡住脑袋,小碎步走到台前,右手为他倒酒。
    他抓住舞姬的手,那人一把坐进他怀里,遮脸的袖子倒是没有放下。李天豪急不可耐地松了裤头,就要拿人泻火,去一去这些时日积攒的心肝火。
    而那舞姬徐徐放下手来,脖颈以上的位置,荡然无存。
    “啊——”
    李天豪惊叫着推开无头尸体,滚到台下,在地上爬行。他双腿发抖,抓住就近的衙役靴子,“那个人、那个女人……她她她……”
    有黏稠的红色滴滴答答地溅在他的头顶,李天豪抬手一摸,仰起头来,又是一个脖子以上呈现整齐断面的家伙。
    “来人啊!快来人,快来人啊!”李天豪哭嚎着往外面跑,“都死哪里去了?”
    “这不就来了吗?大哭小叫,深夜扰民。成何体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身素衣的解裁春,气定神闲地跨过门槛。
    “求求大师救救我,救救我!”
    李天豪病急乱投医,不管求助的对象是谁,只要能为他排忧解难,看到他的难处,帮助他就可以。“他们……他们……这群作乱的鬼怪……”
    “快快收服他们,打得他们魂飞魄散!”
    “冤有仇,债有主。他们可以死,你就不能?”解裁春反问,“他们跪下来向你求情之时,你可有应过他们半句?”
    第20章 这位仁兄是这哪能一样呢?……
    这哪能一样呢?
    那群人不过是一群刁民、贱民。砍了一批,又生出一批,子子孙孙无穷尽。像磨坊里拉磨的驴,用不着鞭子抽,都会自发地转圈。
    李天豪抹着脸上的冷汗,好不委屈,“我为青平县勤勤恳恳奉献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都是一举两得的生意,怎么能把冤屈蒙在我的头上?”
    向下,他解决了提出问题的居民,安定青平县的治安。对上,他榨取了民众多余的富裕,使百姓时常处于无力反抗的疲劳中。。
    在内,他清除了流浪街头的乞儿,用他们换取大量财富。对外,他消灭了各地迁徙的流窜人口,拿他们增添他的事迹。又何错之有?
    分明是有赚无赔的买卖,何故要来寻他的麻烦?
    解裁春听得惊叹不已。在李县令面前,她脸皮的厚度还有待增加。
    对李县令的狡辩不屑一顾的费清明,迈进县衙,搜寻来他的照身贴与路引。“这人要如何处置?”
    “不必处置。”解裁春凝视着大量怨魂聚集而成形成的时化。时化一出,含冤而死的鬼魂就能突破阴阳交界,在人间世现身。
    其实,她挺支持人死有魂,怨念得偿这一方式。总好过饱受冤屈者,死不瞑目。杀人凶手功名利禄全收集,脑满肠肥,逍遥法外。
    她一根根掰开李天豪攥着她裙角的手,一字一顿,“长夜寂寂,还请李县令,兀自珍重。”
    便于制造木樨清露的清晨,出个门都要封路的李天豪李县令,被人发现其遭人五花大绑,悬在了衙门前。
    他的头颅不翼而飞,胸膛被某种猛兽状的力道剖开了,似乎并不用的刀类器具,而是单纯地用人的手。而且不止一个人的手,长着黑毛的胸脯盖满了男女老少的手掌印。
    他的大肠、小肠被掏出来,塞绕过脖颈,塞进嘴里。其余被捣烂了的内脏,湿淋淋掉落在地,似乎被无数人践踏过。而一双眼睛被挖出来,只剩下黑漆漆的血窟窿。
    随着隔壁县差役手持令状而来,李天豪的罪状同他赤条条的身躯一样,坦坦荡荡地公告天下。
    变卖了收刮来的服装的解裁春、费清明二人,朝着能解尸毒的医修地点进发。
    恼羞成怒的随水峰弟子们,朝她刻意泄露出的唢呐匠沟通方式——贞洁牌坊下手,一推一个倒。果真在下面发现了不少联络纸条,大多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内容。
    虽然对逮捕解裁春本人,并没有起到大的作用,但是侧面印证了大师兄的猜测。她本人的确是通过贞节牌坊,与她的师父沟通。
    热衷追捧的贞节牌坊,一日日倒塌。要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心惊胆战,生怕惹怒了神通广大的仙人。一时半会再不敢强迫丧夫的家妇为孩子殉葬,去换取象征着荣耀的冷冰冰的建筑。
    目的达成的解裁春,乐呵呵乘坐牛车,和费清明赏花游春。
    她本人并未造访过任何一座贞洁牌坊,甚至有意识避着走。她将随水峰弟子的视线汇集于此,只是借力打力,清除污秽之物。毕竟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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