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知章大不相同。
    她遵循中庸之道,上不上,下不下。高不成,低不就,是所有普通弟子的缩影。
    草泽谷门徒按照资质划分,可区分为三种人。
    一种是鹤顶洪这类,天赋异禀,自带一股傲气,唯我独尊,自认为无所不能。受长者喜爱,身兼重任,若无意外,将来必定能声名远播,所行之路一片坦途。
    一种是地里的刺头,譬如鹤嘉贤这类。
    往好听了说,是别具一格,不走寻常路。很难听了说,是欠一顿抽,动不动就想搞个重磅奇闻,仿效易陵君的路程。
    笑话,济世院、调拨台没看好,才叫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医修,闯出一个不要命的易陵君,暗地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恨不得返回去,在襁褓里提前摁死。
    他们不是没想过拿她的亲生姐姐,贺归远来威胁她。
    这不是人家有先见之明,先他们一步,跑到了丹霞峡。泡沫即是一方面,宿在了问道宗旁边是一方面。不知和问道宗宗主达成什么龌龊交易,才会使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看一下就要动刀动枪,怼得前去捉拿的修士,无从下手。
    在人家的地盘,和剑修硬碰硬,不亚于嫌命长。
    一种是鹤知章这类,处在中间地带既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就也不至于另辟蹊径到教人印象深刻。
    她温吞、平和、没个性,是旱地里的裂土,灌木丛内的杂草,只留下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面孔,让师长省心,却叫不出名。依稀记得记得那谁谁谁,张着嘴,唤不出相应的名称。
    也不是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误以为自己是宇宙核心,日月星辰都要围绕自己旋转。
    时常神游太虚,畅想美好的向往,错把愿景当实际。迟早有一日会付诸实际。
    等到时过境迁,方知人力有时,孤
    高的天堑并非常人所能逾越。
    鹤知章认识的人不多,能想到的,够分量,能拉出来,撑撑排面的,除了草泽谷的人外,也只有漫才客了。
    其他的人,要么硬实力不足,没法和羡瑶台硬碰硬,掰手腕,很容易被一锅端了。要么她人微言轻,根本使唤不动人家。
    说起来,也要怪她。
    置身于内的人,难辞其咎。纵然借用医修之名,为自己开脱,也消解不了她无能为力的罪行。
    平日里疏懒于人情往来,关起门来,不见客,需要用到人脉了,人命关天的事,火烧眉毛了,方才明了何谓捉襟见肘。
    人沉溺于安逸时分,哪能预知何处何方,冷不丁地祸从天降。
    不曾居安思危,想尽余后的退路。整天浑噩度日,走在路上,保不齐就要被天打五雷轰。
    鹤知章好赖话都说尽了,嘴皮子磨破了都不管用。
    难不成真得把解裁春从羡瑶台挖出来,才能支使得动人?她要是有那通天的本事,早把师姐妹救出来了,哪里还用得着求到他这来!
    他当他是谁呀!
    一颗烂泥扶不上墙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脾气犟过牛,死倔着,埋头苦干,不肯抬头。认准了死理,一板一眼地执行,谁来都不好使。
    也只有解裁春能够受得了他。
    而今,解裁春出了事。他居然半点支楞不起来,藏头露尾,畏缩如匹夫,那怎能够。
    相处过的家伙,胆怯比硕鼠。
    还剑修呢,听了都要叫人发笑。
    往前人们说,落花峰的弟子,中看不中用,是块捂不热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一千遍,道一万遍,哪里有真真正正地见识上一回来得确切。
    只有解裁春捡着块石头当宝贝,分明是块怙顽不悛的顽石,愣是春风化雨,要木石之心,从料峭的寒冬里生长出名为情意的枝桠。
    别人说,她还不乐意听。
    听着了关于漫才客的半点不是,与人和善,见面先亮三分笑的解裁春,愣是掐着腰,在那与人对骂。
    泼辣的态度,浑然不顾及自身能耐与修士之间,存在天差地别,要不是脑子秀逗了,确乎是想不出和其抗衡的道理。
    都不知道是要敬佩她无知莽撞,或者笑话她拎不清。
    漫才客堂堂一位剑修,以剑载道,竟比朝生夕死,命若蜉蝣的常人怯弱。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鹤知章恼得睚眦欲裂,方知气恼的,不过是她自己。
    是她技不如人,没法亲力亲为,救受难的三人于水火之中,才会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在他者那儿,寄望于自己不能成之事,反叫他人成功。
    将失败的痛处转嫁到他人身上,变相转移风险,有理由憎恨他人,好叫自己摆脱负罪感。
    灵网的求助信息一下石沉大海,,在沉没之前,还接到了不少的落井下石。
    【又来了,又来了,日常求助又来了。编纂谣言,贬低羡瑶台,究竟对你们有何种好处?穷追不舍,紧抓的不放是怎么一回事?】
    【按照方外之人的说法,这就是他们概述的,被迫害妄想症。有事没事,寻思着别人要来祸害自己。也不掂量掂量有几斤几两,挂钩子上,纯属一堆猪肉。撒泡尿照照自己。羡瑶台根本就不屑搭理你!】
    【拿人办事,可是要讲证据的,空口无凭,凭什么相信你?】
    私底下与羡瑶台使者打过交道的,都明白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但凡经过羡瑶台司使之手的章程,拿人问罪也好,就地格杀也罢,全都没有实质性的文书。只靠口头传达,才会雁过不留痕,不落下任何可被外人置喙的把柄。
    即便大部分时间置喙也没有意义就是。
    这一点倒是比绛阙有先见之明。
    吸取够了前人的教训,在后来者居上之后,处处盘剥,道道压榨。敲骨吸髓,分毫不落下乘。唯恐没占着一点便宜,相较前任,有之过之而不及。
    羡瑶台捉人、办案,无需佐证凭据。她身边的人无辜受害,受到牵连,倒是四处碰壁,需得想方设法为自己正名。
    没有做过一点错事,或糊口度日,或治病救人的家伙们,一朝遇险,求救起来,只会从本就岌岌可危的悬崖峭壁上,落下来更多的大石头,砸得人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荒天下之大谬。
    鹤知章走投无路,根据灵网所言,拼命搜罗人证物证,在影子都捞不着,压根不清楚使者们去处的时辰,为自己证明,为师姐师妹们奔走。
    灵网上的修士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会说,人证是捏造的,羡瑶台办事,不可能会出现差错。一会说收集来的物证不够充分,一会听信谣言,说她的师姐师妹肯定是参与谋逆,一会又说她其心可诛,混水摸鱼。一会说她戏瘾大发,扮戏子,逗大家伙开心呢。
    不信的看客,一字一句挑拣鹤知章讲述的抓捕经过,单独拎出来,狠抓着字眼驳斥,以此验证她撒了弥天大谎,企图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成为舆论中心。
    相信了的看客,有说是她给羡瑶台通风报信,一计害三贤的;有说司使出动,必然是被逮捕者心有反意;有撺掇着藏书人们继续出来贩卖的,验个真假的。
    鹤知章急得口齿生疮,头昏眼花。只换来一句句嬉笑,落井下石。
    一句留言提醒了她。
    【别找了,他们根本就不会信的。你撼动不了羡瑶台的权威,也阻止不了看客的嬉笑。更重要的是,纵使一干看客交托了信任,以你们轻若浮萍之力,也动摇不了羡瑶台的决策与地位。】
    是了,她忙前忙后,也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用功,以此抵消与日俱增的愧疚。
    灵网上在此时又笑开了。
    【真逗,演的跟真的似的,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演给谁看啊?真出事了,发丧了,别忘了喊我坐头等席。】
    【蠢货就是蠢货,半点教不会。非得要挨抽了才会听。】
    【说穿了,不就是禁书嘛。禁就禁了吧,非得要看。这不就进去了嘛?鸡毛蒜皮的小事,非要吵吵嚷嚷的,整得跟天塌了似的。要我说,早该进了。文学还是要有门槛比较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凑一脚,跟这群人看同一本书,我都觉得臊的慌】
    更有甚者,说:【能被禁的能是什么好书吗?别人都不禁,就禁你的?不反思反思自己什么档次,随随便便赖大街上躺着就能碰瓷】
    【我早就说了,把他们通通抓起来才好!学阀制度早就该建立起来了!除了仙家后裔,一个都不许修炼!违者千刀万剐,处以极刑,以此震慑四方。】
    就此垄断文书,阻断下层人研学的途径。否则,哪来那么多免费的劳动力?坐轿子的人多了,就没有人抬轿子了。
    大量言论淹没了鹤知章,抱持着看好戏的观念,群嘲和奚落,殊不知射出的刀剑,总有一日会反扑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
    他们自比为向狗丢石头的人,认为把石头扔进狗群,谁放声大叫,谁就是狗,一次沾沾自喜,自得其乐,并且奉为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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