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蓁蓁,你怎么样?”
    柳舜华好半天才缓过神,“无……事,表姐,你怎么样?”
    陈茵看着她一张小脸煞白,手心冰凉,神情恍恍惚惚还不忘问自己,鼻尖一酸,“没事,蓁蓁,咱们安全了。”
    贺玄度瞧着被吓得颤抖的柳舜华,心内后悔不已。方才就不该有意在贺玄晖面前藏拙,以至让这人逃脱,置柳舜华于险境。
    回过神的侍卫们这才上前。
    一个侍卫首领小心翼翼走过去,对着地上的人踢了一脚,蹲下身在那人鼻尖探了探,对着贺玄晖道:“大公子,人已经死了。”
    贺玄晖淡淡扫了一眼,抬头看向贺玄度,“方才,我以为你顶多踢掉他的刀,怎么不留个活口?”
    贺玄度心内冷笑,死都算便宜他了。
    面上却并无大表情,只是道:“大哥的命太值钱了,万一我踢不准,岂不是要让大哥受制于人,还是弄死的好。”
    贺玄晖转过头,对着屋内道:“还有一个,带去牢内,好生看着。若是有任何差池,不必再回长安了。”
    侍卫首领点头,一挥手,几名侍卫便将屋内晕倒的守卫带了出来。
    另外几名侍卫拖着地上的尸体便走。
    陈茵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他身上有东西。方才,他们逼着我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
    侍卫首领看了看贺玄晖,见他微微颔首,蹲下身在他身上一顿翻找,将此前那份按了手印的文书掏出。
    他没敢打开,恭恭敬敬地递上。
    贺玄晖接过,打开一看,眉头越来越深。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转手递给贺玄度,“你看看。”
    贺玄度一看,冷笑一声,“一派胡言,都这个时候了,还妄想拉舅舅下水。”
    贺玄晖负手而立,“看来,这个郑刺史,背后果然有人。”
    侍卫们方将尸首抬走,便听到有人惊呼,“这……这怎么回事啊?”
    刘刺史方到刺史府,诸事尚未安排妥帖,凳子还未焐热,便听下人来报,说是丞相府的两位公子先后进了门,要找什么前刺史少夫人。
    他略一吃惊,贺玄晖才遣人说要外出,晚膳不必张罗,怎么这会又回来找什么夫人。还有那混不吝的贺玄度,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前刺史府少夫人,那必定是位年轻的妇人。
    郑刺史倒台,这位妇人被抓,应是没什么后台。
    能让丞相府的两位公子如此着急忙慌地寻人,刘刺史一琢磨,这位前刺史少夫人,必定是位绝色的美人。
    才跟着来到偏院,便看到一地狼藉。
    贺玄晖道:“没什么,两个贼人,已经被拿下了。”
    刘刺史望着一地的血,皱着眉,“怎么才到就出这档子事。”
    贺玄度顺手将手中的纸递给刘刺史。
    刘刺史接过一看,脸色骤变,“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贺玄晖道:“刘刺史,这是方才那贼人逼迫陈夫人按的手印,想来是要陷害万都尉。”
    刘刺史听他说到陈夫人,这才看向一旁的两位女子。
    左边那个虽有几分姿色,但也太瘦了些。前任刺史府邸都如此奢靡,日常生活可见一斑,她怎么可能是前刺史府少夫人。
    右边那个,看起来虽然受了点惊吓,但眼波潋滟的,气韵也佳。
    刘刺史转身对着柳舜华道:“陈夫人,真是没想到,我才到刺史府便发生这样的事,受惊了。”
    柳舜华心神方稳,见刘刺史对着她喊陈夫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贺玄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刘刺史,这位才是陈小姐。”
    刘刺史一愣,看着陈茵,尴尬一笑,“实在对不住,认错人了。”
    陈茵忙回礼,“刘刺史严重了。”
    柳舜华跟着介绍道:“我是她的表妹,柳舜华。”
    刘刺史看了看两人,瞬间明白过来,感情这两兄弟不是为了这前少夫人,是为了她这个美人表妹啊。
    贺玄晖在旁提醒道:“柳姑娘也是从长安来,最近新上任的柳御史,便是她的兄长。”
    刘刺史从长安来,柳桓安如今风头正盛,他自然知晓。
    “原来是柳御史的妹妹,秀外慧中,真是有兄必有其妹。”
    说完,便想起了什么。长安盛传,丞相府大公子意欲与柳家结亲,莫非就是这位柳小姐。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贺玄晖趁着刘刺史在场,便道:“陈夫人,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恐怕要留你问话。”
    陈茵点头,又对着柳舜华道:“我无端被拿来刺史府,家人定忧心不已。如今已无事,你且早些回去,向家人说明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柳舜华想了想,前刺史一案毕竟牵涉颇深,她一个局外人的确不好在场。
    她道:“表姐,那我们在家等你。”
    贺玄度笑着同众人道别,“诸位,我也先行一步。”
    说着,熟练地跟在柳舜华身后。
    一旁的刘刺史眼光一瞥,这怎么瞧着,柳小姐同贺二公子更亲近呢。
    两人才转身,贺玄晖突然上前挡在柳舜华面前,“柳小姐,我瞧着你方才受了惊吓,不如,我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柳舜华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看贺玄晖。
    墙角几竿稀疏的翠竹残影落在他脸上,清俊雅致,眉眼温润。
    她无端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她与贺玄晖怎么就成了一对怨偶呢?
    大概是从那年冬日吧。
    她听闻父亲受了风寒,冒着风雪回府探望。待晚间回相府时,马车却坏在半道,她便让妙灵遣了车夫回相府再驾一辆车来。
    谁知等啊等,等到地上白茫茫一片,等得浑身颤抖僵硬,都不见车夫回来。
    眼见再等下去不是办法,妙灵冒着风雪,寻了一辆破败的马车,几人吹了一路的冷风回了相府。
    回去一打听,她才知道,是贺容暄故意整她,将马车全都派了出去。
    她气冲冲地去找贺容暄理论,正巧贺玄晖也在。
    她便当着贺玄晖的面,指责贺容暄不该让她在冰天雪地地受冻。
    她以为,贺玄晖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会替她说上几句话。
    谁知,他只是冷冷开口:既然知道风雪大,就不应当出门。
    ……
    重来一世,她打定主意离贺玄晖远远的,两次相遇也不过是点头说几句话而已。
    可方才,她实在没想到,贺玄晖竟愿意替她。
    上辈子,不管是最初愚笨无知的她,还是后来被浸染得有几分端庄贤淑的她,贺玄晖从始至终都未曾多看一眼。
    这样体贴又温柔的他,正是她上辈子求也求不来的。
    只可惜,这辈子,她不需要了。
    至于贺玄晖,他是如何想的,都不重要了。
    她不欠他什么。
    柳舜华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劳费心,不过
    不用了,贺二公子已经备好了马车。”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偏院。
    贺玄晖望着柳舜华的背影,一动不动,半晌才道:“刘刺史,去前厅吧。”
    他语气很淡,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刘刺史却觉得一股寒意直涌而来。
    他很理解贺玄晖。
    正与自己议亲之人,却同自己的弟弟走得如此之近,换谁都无法容忍。
    眼一瞥,却瞧见贺玄度嘴角勾着笑,喜滋滋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刘刺史皱眉,这个贺二公子,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出了刺史府大门,柳舜华一颗心才算渐渐平复过来。
    周松赶着马车过来,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贺玄度偷偷望向柳舜华脖颈,如玉温润的瓷白肌肤上,一段细小的红痕。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声音不觉轻柔起来,“疼吗?”
    柳舜华看他瞥向自己的脖颈,忙用手去遮,“不疼,没事的。”
    贺玄度犹在愧疚,“都怪我没有及时制住那贼人,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柳舜华,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
    柳舜华扑哧一笑,“哪有人上赶着找骂的?要怪,就怪贺玄晖,他本该拖住那贼人的。”
    贺玄度附和着:“对,他就是太弱了。跟他在一起,他都保护不了你,以后,你可得离他远远的。”
    柳舜华不过随口一说,谁知贺玄度竟当真了,还越说越离谱。
    他这背后非议他人的习惯,也太不君子了。
    她忙打住,换了个话题,“方才人多,我不好问,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贺玄度本不想提这些事让她多心,但她既然问起,还是如实道:“是一份污蔑我舅舅的证词,说此次叛变,是舅舅与郑刺史黑吃黑。”
    柳舜华轻嗤一声,“手段如此拙劣,皇上会信?”
    贺玄度这次没有笑,而是抬起帘子望向人群,“皇上或许眼前不会信,可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只会生根发芽。日后,若舅舅有任何异常,这份证词,便会成为压倒他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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