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不不,我热,口渴,想喝水。”
    “你去吧,我不渴。”
    屋内只留了两盏灯,昏昏暗暗。扶摇摸到堂屋,哆哆嗦嗦给自己倒冷茶,连喝五回,胃里的灼热一点没消。
    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她这清白的身子就要交待在这了么?!
    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但似乎对她还不赖,至少在这里她算个主子。
    哎,交待就交待吧,能怎么样呢?
    就当给雍正交保护费。
    如此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扶摇又回到榻前。胤禛未表现出丝毫不耐,他半靠在床柱上,一只手向后撑着,极有耐心地等着。
    扶摇给他宽衣,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刚来时大婚的那一晚。
    “总觉得福晋有些怕我,可有时候又觉得福晋胆子很大。”
    胤禛淡声说着,扶摇一边解开他衣上的扣子,一边心虚地笑,“这是如何说起,四阿哥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我是敬重四爷,对,敬重!”
    “呵。”四阿哥轻笑,不说话了。
    给他解完衣裳,扶摇还得解自己的,但她实在不好意思,便转过身,背对四阿哥,解开小衣。小衣上的衣带已松,轻轻一扯,里头就只剩一个肚兜了。
    这肚兜还是程嬷嬷给她选的,上面绣了两朵传闻里四阿哥喜欢的玉兰花。当下扶摇十分后悔,干什么听程嬷嬷的穿这个?一会四阿哥瞧见了,会不会以为她是在模仿李格格呢?
    正胡思乱想,身后褥子一沉,一个人影倒了下去。
    “……?”扶摇回头,看见灯影中四阿哥明朗的五官。
    四阿哥眼睛闭上了,他穿着那件薄薄的松垮的月白寝衣,脑袋倒在枕头上。
    ……睡了?
    这就睡了?
    那你叫水做什么?!!
    风中凌乱了片刻,扶摇倾身去够内侧叠得豆腐块一样的簿被,展开被子盖到四阿哥身上。
    床挺宽的,两个人躺下去中间还可以留出三四寸距离。说不好此刻是什么心情,扶摇一面窃喜,一面又隐隐担忧。
    四阿哥对她毫无兴趣固然是好事,可若是一直如此生分,将来四阿哥登基,还会予她皇后之位吗?雍正这个人可是恩怨分明得很,对没有情分之人说踢就踢了。
    乌拉那拉氏眼下看似如日中天,实则族里子嗣不盛,难以后继。不久之后随着其父的离世,宫里头乌拉那拉家就只剩扶摇一个说得上话了。程嬷嬷的费心绸缪不是毫无道理,甚至是极有预见性的。
    哎。
    一番天人交战,扶摇看着男人的睡颜忽而苦笑。想什么呢?现在是该烦恼要不要承宠的时候么?当事人都睡着了。
    四阿哥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天不亮就得起床,外间那盏灯便是留作起床时照明所用,方便下人们到时间进屋伺候。但这位爷睡觉又不喜见光,因此熄了床前的灯,还得严严密密拉上床帘。
    扶摇熄灯回床,拉上帘子,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刚寻着自个的位置躺下,枕边人冷不丁翻了个身。
    他的额头忽然抵近,呼吸拂到扶摇鬓边。
    这还是头一遭。
    他的手在黑暗里慢慢攀上来,越过雷池。扶摇宕机了,僵直躺着,眼睛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帐顶。
    试探。
    扶摇恍然明白,他没睡。
    四阿哥……你真是个神经!
    扶摇转身,寻着那片温热的呼吸,迎了上去。
    第5章 第5章隐隐瞧见里屋……
    隐隐瞧见里屋熄了灯,苏培盛依惯例到西厢房前头抱厦打个盹,两名小太监守在正屋前。
    福晋房里今日轮到春溪春兰值夜,两人穿戴整齐坐在西边耳房,不点灯,也不敢睡,只稍稍歪在椅上。四阿哥一来,这屋里所有人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四阿哥起得早,他们得比四阿哥起得更早,索性都不睡了。
    忽而听到寝屋传来前所未有的响动,春溪春兰的瞌睡登时就去了七八分。
    按理,主子们完事后她们得帮主子梳洗擦身,但里头的动静迟迟没有消下去。
    今个不同往日,小太监报给苏培盛,苏培盛立马又回来正房门前守着。
    扶摇快散架了,她浑身酥软,觉得自己像一条赤条条被剥去鳞片的鱼,被按在砧板上,毫无还击之力。四阿哥虽然金尊玉贵,但他从小学习骑射,指腹早就起了一圈厚茧。扶摇被捏得浑身都疼,又羞又恼,一时情动,像抓浮木一样抓住他,咬在他耳畔。
    男人闷哼了一声,账子里随即响起愉悦的笑。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四阿哥没这么能折腾。扶摇身子起伏,无力地回想,到底方才是哪一点勾起了四阿哥的兴致?
    原本黑暗里谁也瞧不见谁的脸,他轻轻来了一回就要下榻去的,哪知帘帐拉开了一瞬间,他的目光落回扶摇身上,眼
    神里忽然像点燃了小火苗,他又将帘帐拉上了。
    扶摇早不在原来的位置,她侧着身子,半边脸埋进柔软的褥子里,身体一遍又一遍承受着,魂游天外的同时,鼻尖涌入一股淡淡玉兰花香。
    原来是她的肚兜,被程嬷嬷熏过香的那件,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这里,压在她脸下。
    ……
    扶摇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
    过了许久,寝屋内声音终于停了。
    苏培盛守在门口,一脸冷静从容,边上两个小太监见里头四阿哥没有吩咐,不由得微微转头,奇怪地对视了一眼,苏培盛在他们脑袋上各拍了一巴掌。
    主子没发话,谁也不敢进去,只能继续等。春溪春兰这边也是一样。
    等着福晋和四爷喊她们,没一会,却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净室里响起落水声。
    四阿哥没叫人去伺候,他穿起亵裤,留扶摇摊在床上,自个就去了净室,先把自己拾掇好,叫人进去换水,再赶人出去,回到床前,把晕乎乎的扶摇抱起来放进浴桶。
    扶摇半梦半醒间,就觉得自己总是腾空,落不到实地。四阿哥要放她进水里,她不愿意,死死搂住男人的脖子,一番拉扯下把已经拾掇整洁的四阿哥又拉进了浴桶。
    苏培盛得以进屋时,四阿哥已经起床,两名宫女伺候四阿哥更衣,而福晋还睡得死沉。苏培盛等候在外间,看见四阿哥从屏风后出来,一脸疲惫却脸色红润得很。乍然瞧见四阿哥耳根有道齿痕,苏培盛目光惊颤,正想开口,四阿哥抬手止了他的话。
    出门时,苏培盛吩咐人端了盆冷水,四阿哥用冷水拍了拍脸,神清气爽地离开。
    “福晋……福晋……”
    扶摇在一声声轻唤中醒来。醒时屋里还拉着帘子,遮住光,恍然仍在黑夜之中。
    “福晋快醒醒,永和宫娘娘传您过去呢。”
    放在往常,扶摇定然麻溜爬起来,娘娘传召,一刻也耽误不得,而今日,她恍恍惚惚,只觉得身上哪哪都疼,再顾不得甚娘娘不娘娘的。
    见她如此,程嬷嬷只得吩咐春溪春兰架她起来,瞧见她脖颈上一圈吻痕,下颌至胸口处都是痕迹,程嬷嬷不由得心中诧异,吩咐红蕊把粉盖厚一些。
    各人忙碌一通,像打扮一个木娃娃打扮扶摇。程嬷嬷拉开挡光的帘子,扶摇在镜中看见自己,穿一件粉色宫装,梳着沉甸甸的旗头,粉光脂艳,瞧着倒挺像那么回事。
    正午的阳光照了进来,照在扶摇脸上,很暖,扶摇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走出门口。
    “走吧,侍膳去。”
    福晋这个身份多数时候还是有便利的,比如可以对内务府拨来的下人挑挑拣拣,可以随自己的意在四阿哥院里立规矩。
    上头赏下什么东西,从来都是先送到正院,扶摇若想全要了一丁点不留给底下两位格格,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有时候,这个身份也很令人烦恼。比格格还不得自由。
    眼下就是如此,永和宫说是邀她一块用膳,其实就是去伺候德妃罢了。要扮演一个好儿媳,还要扮演好一个优质得体的四福晋,这活儿可不是那么容易。
    永和宫内。
    德妃拿着剪子给一盆正开得灿烂的月季修剪枝丫,宫人回禀四福晋已到殿门前,德妃听罢“嗯”了声,命人去沏两盏茶,特意叮嘱:“还拿皇上赏的那罐松萝。”
    上月皇上给永和宫赏了茶叶,德妃娘娘叫人开罐尝尝,正巧遇到四福晋来请安。二人在殿内品茗,四福晋对这茶赞不绝口。
    大宫女秀云跟着德妃十余年了,秀云眼观鼻鼻观心,便打趣道:“娘娘对四福晋真好,四福晋若是知道娘娘这般用心,只怕一会都不舍得走了。”
    德妃笑笑,“瞧你小嘴甜的,还不快去看看人到哪儿了?”
    今个扶摇的步子迈得比以往都慢,到永和宫时,还差点在阶前摔一跤,幸好来接她的嬷嬷及时将她扶住。
    这一路踩着花盆底鞋,加上昨夜被折腾狠了,腰腿俱酸,她浑身没有力气。见着永和宫大殿,莫名就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开来,迫使扶摇提心吊胆。她实在不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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