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乔这过河拆桥的模样,气得秦恪血压都高了,“你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什么吗?”
    谢明乔吹开热气,对着杯口喝水,一脸无辜,“发烧说胡话呗,没什么大不了,你听过就忘了吧。”
    “你…”秦恪刚中气十足地起了个头,就泄了气,“算了,不重要,不和你计较。”
    看在谢明乔还在生病的份上,秦恪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正好砂锅在这时沸了,他抛下谢明乔,去厨房关火。
    谢明乔的身体虚弱,还需要卧床静养,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赶走。整个白天,秦恪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在他床前乱晃。
    谢明乔由着他去,自顾自翻闲书刷手机。
    虽然秦恪的态度算不上很好,照顾病人的手法也不细致,好在谨遵医嘱端茶送药,勤勤恳恳擦身换衣。只是他自己一日三餐不重样,谢明乔只能可怜兮兮喝白粥,像是在故意气他。
    晚上谢明乔吃过最后一次药,秦恪就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他踢了一脚床头,让谢明乔躺过去一点,语气很是不耐烦。
    谢明乔瞧了眼秦恪夹在腋下的枕头,惊讶问道,“你今晚睡这儿?”
    “不然呢?又没有多余的房间。”秦恪抽出枕头,往床头一扔,没好气道,“你出去睡沙发?”
    “你去睡沙发。”谢明乔搬出了自己病人的身份,“我感觉头有点晕,可能又烧了。”
    就这么点问题,两人掰扯了半天,最后谢明乔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了点,腾出半张床,两人各占据一头,背对着背各忙各的,互不搭理。
    黎医生特地交代谢明乔要多休息,十点刚过,秦恪就没收了谢明乔的手机,谢明乔抗议无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熄了灯。
    秦恪熬夜加班是常态,从没这么早上床,他原本也只是想督促谢明乔早点睡觉,但刚躺下一会儿,自己倒先睡着了,连谢明乔喊他都没听见。
    “秦恪?”
    一连叫了几声秦恪的名字,他都没反应,谢明乔侧过身,面对着他。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昨天那雨明明下得和天破了个窟窿似的,今天转眼就是艳阳高照,到了夜里连月光都特别明亮。
    借着月光,谢明乔把脸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双眼睛,目光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向下,细细在秦恪的脸上流连。
    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这么看着他。
    他猜不透秦恪的心思,不敢猜,也不想再猜。那天晚上在这里,他明明已经把话说绝,可昨天他又把自己带了回来,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还睡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秦恪如此反复,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不再越雷池半步,退回特定的边界里,先前那页就能翻篇,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继续留在他身边?
    如果一定要这样,他也可以做到,这次他一定可以藏好向他流淌的爱意,藏好不经意的余光,藏好不必要的关心,假装不再爱他,假装真的可以永远只做朋友。
    只是,人心太不容易满足,得陇望蜀。原以为彻底失去的人,再次回到身边,心底塌陷的空洞,却越扯越大,叫嚣着,想要更多的东西去填补。
    秦恪的呼吸平缓绵长,显然已经睡沉,谢明乔放任自己,一点一点朝他靠近,小心翼翼,在被子里牵住他的手,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牵了好一会儿,仍觉不够,又伸出手,把人整个圈进怀里,抱紧。
    ——上次发过的誓作废。
    谢明乔低头,把脸埋进他的发间,闭上眼睛。
    我不贪心了。
    我要继续爱他,就算他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隔天,秦恪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饭后,端来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揉了把脖子,小声嘀咕,“昨晚睡得挺好啊,怎么腰酸背痛的。”
    谢明乔已经可以下床,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正好听见了,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早说让你去睡沙发了。”
    秦恪艰难扭头,看向谢明乔,那眼神仿佛在质问,是不是你小子对我做了什么。
    谢明乔视而不见,利索地刮掉泡沫。
    谢明乔在家的这些天,秦恪向白启文申请了居家办公。秦天添反倒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秦恪每次问,都说和同事一起住宿舍。
    天气预报说,近期暖湿空气南下,天气有所回温。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心情都好起来,秦恪忙完工作,端出一盆热水放在阳台光线最充足的地方,说要给谢明乔洗头。
    “这是病人才有的待遇吗?”谢明乔一点也不踏实地接受秦恪的服务,仰在躺椅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绷紧的下巴,“等我病好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轰出去了?”
    秦恪左手插在谢明乔的发间,右手拨弄着热水,一不小心,泼在谢明乔的脸上,“我看你现在就想被轰出去。”
    “呀,眼睛怎么进水了。”谢明乔动作夸张左右晃头,溅了秦恪一身泡沫,气得秦恪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不让他乱动。
    两人越闹越起劲,好好洗个头,弄得阳台上都是水。门铃在这时响了,应该是黎医生来给谢明乔做检查。
    秦恪抽出干毛巾扔在谢明乔身上,警告他赶紧把头发擦干,不要瞎胡闹,自己踩了双拖鞋,出去应门。
    看见门外站着应红,秦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像平白挨了一大棒。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阳台喊了一声,“谢明乔,应红来接你了。”接着把门拉开,请应红进来。
    没什么好意外的,谢明乔在他家的消息,本来就瞒不了太久,谢明乔迟早是要回他的世界的,他不可能永远把他藏在这里。
    秦恪招呼应红在客厅坐好,又给她倒了杯茶,回到房间时,谢明乔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来今天应红会来的消息,他早就知道,怪不得这两天应红都没给他打电话。
    刚刚给谢明乔洗头的时候,袖口不小心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手腕上,有点难受。秦恪拉高袖子,抽出一只超市买菜送的塑料袋,默默收拾谢明乔的东西。
    谢明乔空手来的,本就没什么东西好收,秦恪从柜子里划拉出他吃剩的药和前几天换下来的外套,一股脑塞进塑料袋里,胡乱系紧袋口,递给他。
    衣服已经洗好烘干,这件专柜还没上架的超季款,现在和感冒药一起缩在塑料袋里,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接下来什么行程?”秦恪拎起袋子,抡给谢明乔,走流程一样随口一问。
    “马上要进棚拍一组广告,晚上赶去杭州补拍几个镜头。”谢明乔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和方才判若两人,“合同早就签好的。”
    “哦。”秦恪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多问。
    谢明乔接过寒碜的塑料袋,头发还没干透,贴在后颈,湿湿凉凉的。
    这就是美梦乍醒回到现实的落差,还好他早就有所预感,也不算太失落。
    “那我走了。”谢明乔说。
    秦恪回了句场面话,“注意身体。”
    谢明乔点头,拎起塑料袋,转身就要出门。
    “对了。”秦恪突然叫住谢明乔,等他回过头后,又不看他。
    “睡衣你喜欢什么样的?”秦恪一只手抠着裤缝,眼神满房间乱飘,“我上pdd给你买两套,下次来别穿我的了,都给你撑大了。”
    谢明乔讷讷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中文,模样蠢极了。
    “没要求我就随便买了。”话说出口,秦恪也没那么紧张了,看着谢明乔直笑,“赶紧走,应红等急了。”
    “哦。”谢明乔还没回魂,“好。”
    嘴上应着“好”,脚下却没动,谢明乔依旧站在原地。
    秦恪笑眯眯地问他,“你是不是想抱我一下?”
    谢明乔的第一反应是昨晚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条件反射,立即反驳,“不想。”
    “但是我想。”秦恪摊开双手,“快过来抱一下再走。”
    谢明乔愣了好一会儿,才扔下袋子,快步扎进秦恪怀里,紧紧搂了一把,走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带走。
    这两天相处,秦恪确实和先前有些不同,这些微妙的变化谢明乔看在眼里,但他不敢多想,生怕又自作多情。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有太大期望,用平常心对待,只要不抱希望,失望的时候就不会太难受。
    但到了晚上收工,他坐在保姆车里,心不在焉地摆弄了好一会儿手机,回过神来时,已经给秦恪拨去了视频。
    谢明乔连忙想要挂断,但秦恪已经接了起来,就像他一直守着手机,在等这通电话。
    “还没睡呢?”谢明乔清了清嗓子,用了一个毫无新意的开场白,截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准备睡觉了,睡前看看你会不会有信息来。”秦恪靠在床头,调整镜头角度,让谢明乔看清自己的脸,“你呢?”
    “刚下班。”谢明乔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他换了个能让自己放松的坐姿,把手机架在后排扶手上,“现在要坐车去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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