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低下头非常耐心地扶着她的手指按下琴键。
    雨势渐急,雨声渐渐削弱了她的听觉。
    触觉就被无限放大,哪怕只是手指相碰的这一点点细微触觉。
    她不禁想到刚才他的手指抚摸猫咪的样子。
    谢昭抬眼看他,他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琴键,琴键上她的手弹得对不对。
    “很好,你学的很快。”他抬头对她微笑。
    雨滴砸在玻璃上,又重又急一下又一下,像她的心跳。
    *
    梅在看窗外的雨。
    雨下这么大,她种的玫瑰恐怕要落不少。
    她移植了保加利亚白玫瑰,这种花难存活,也娇贵。
    家乡的花,让她想起家乡的一切。
    白玫瑰象征着纯洁的爱,她为了金钱背叛了她的爱情,嫁给了一个令人作呕的老男人。
    梅并不后悔。
    她出身贫穷,生存才是第一位。
    她不要纯洁,她要钱,要金子,她要过好日子。
    她现在有了钱,想种多少玫瑰就种多少玫瑰,不管它们是有多难存活多难移植。
    但偶尔,她坐在这自己努力进入的黄金铸成的牢笼中,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的雨打落她种的花,无端地短暂地生出几分怅然。
    比如现在。
    一个撑着黑伞的高大男人径直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梅回头,是她的保镖,贫穷的英俊的年轻男人,来自她的家乡。
    他们背着陈董已经来往了一年多。这事情非常危险,陈董如果发觉一定会杀了他们,不是象征意义,是物理意义上。
    她看向他,尽管打着伞,但他的衣服半边全都湿透了。
    保镖小心翼翼地从伞下拿出了一捧牛皮纸包好的白色玫瑰,玫瑰被保护得很好,只沾了几滴雨,鲜艳欲滴。
    他只顾给玫瑰打伞了。
    “你疯了。”梅压低声音说,“这里全都是监控摄像头,你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离我这么近。”
    保镖没有答她的话,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将花放在长桌上就重新走入雨中。
    她的视野中,雨丝淹没了他的背影。
    接近黄昏,天逐渐放晴了,谢昭和索菲亚两人携手走下长梯,穿过一楼的客厅,看见梅一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捧着一捧白玫瑰。
    索菲亚好奇道:“ 好漂亮的花呀,陈董刚摘下送你的吗?”
    梅回过神来,她微笑道:“不?这不是给我的。”
    “那是谁送来的?”索菲亚问,“不会是那个贱女人吧。”她转向谢昭,“是不是那个贱女人送来挑衅的?”
    她指的是陈彬浩这次的出轨对象。
    “我要赶紧查清楚。”
    “不不。”梅看见陈董在花园里正向这个方向走来了,她情急之下把玫瑰花塞到谢昭手中,“是送给谢小姐的花。”
    “我吗?”谢昭疑惑:“ 谁送的?”
    “是表侄让我送给你的。”梅说。
    反正表侄喜欢谢小姐,谢小姐也喜欢表侄,她做一个顺水人情,就算表侄知道了,也只会感谢她。
    谢昭有点奇怪。
    突然送花是为什么?
    “别直接问他。”梅赶紧道,“那年轻人脸皮薄。”
    “和你今天的衣服正相配啊。”索菲亚倒是立刻就相信了梅编的话。
    “给你点小惊喜嘛, 表弟对你总是这么注意细节。”
    谢昭想了想,他钻戒都送过送花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捧着白玫瑰走到花园中,细细地观赏。
    突然她发现玫瑰中好像还夹着一个小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地英文写着,七点海边见, 爱心,。
    爱心?玫瑰?海边?什么意思??
    这怎么像要表白啊?谢昭想。
    江慈正在自己的卧室里走来走去,思考今晚怎么抓住谢昭,他走到衣柜旁研究了一下衣柜门上的锁。
    他计划着这样行动,如果她今晚来,等谢昭一走进密道,他就出来把这个衣柜的门锁上,这样谢昭从密道爬出来之后就会被锁在江慈的卧室中。
    然后他再进来。
    瓮中捉鳖。
    外面天放晴了,江慈想好后走出卧室,打算下去随便吃点东西。
    走廊上索菲亚叫住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她说。
    “出什么事了吗?”
    “谢昭已经在海边等你呢。”
    江慈茫然。
    “赶紧去啊,你这个人做事情怎么糊里糊涂的?”
    “她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就没话要跟她说吗?”索菲亚说。
    谢昭选在海边,那是没有监控摄像头,也没有录音的地方。
    的确适合谈话。
    江慈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私生子陈庆一如既往地在那监控摄像头坏了的花园角落打电话。
    他恨自己的弟弟,也不相信他的父亲。
    昨天陈彬浩又诬陷他,他父亲也跟着责怪是他弄响了烟雾报警器。
    他已经厌烦了这种从小到大的诬陷和漠视。
    陈庆一直暗中在跟其他人联络,英国一家家族财富基金表示他们会支持他,如果开始争夺控制权的话。
    私生子总要给自己做打算。
    突然他看见梅夫人的保镖鬼鬼祟祟地从他旁边走过去。
    保镖其实是想通过这条路走到海边去与梅幽会。
    但陈庆立刻认为,这是不是梅和陈董派来监视他的?
    他大声呵斥:“ 你往哪里走?”
    保镖无奈地停住了。
    “我爸和梅夫人都在房间里需要你呢,你一个人在这瞎溜达什么?赶紧回去。”
    说完他赶着保镖往回走。
    江慈匆匆地走过与他擦肩而过,两人点了一下头。
    第20章 鸡同鸭讲
    *
    通往海边天然泳池的是一条石墙小道,谢昭走在陡峭潮湿的路上,一侧是柠檬和橄榄园,空气混合来自大海的咸味和地中海灌木丛的草末土气味。
    巨大的石灰岩石悬崖就在不远处,悬崖上是罗马建筑的废墟残骸。
    天然拱门与大海相连,岩石阻挡了大部分海浪。
    岩石拱门下就是天然泳池,水质晶莹剔透,清澈见底。
    谢昭跑到海边。
    此刻这里空无一人,安静得都能听见遥遥的意大利情歌,海鸟叫声。
    “谢昭小姐。”她回过身,江慈已经到了。
    夏日黄昏,紫粉色的天,玻璃一样干净,像他的眼。
    光从岩石拱门滤过来,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像有细碎的金箔在燃烧。
    “这个地方很好,很安静。” 谢昭说,这是很适合约会的选址,他挺用心的。
    江慈点头赞同,她选在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区域说话真是非常谨慎。
    “听说你好像对我的感情状况很感兴趣?”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有吗?”江慈立刻否认,有些紧张。
    “有点太明显了。”她笑了笑。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问,“我们其实挺聊得来的吧。”
    江慈认为他这几天对她表现得极其友好,谢昭应该能理解他打听她的感情生活并非出自恶意。
    “我只是好奇。”他说,江慈想表现出他是出于一个友善的朋友的好奇。
    “因为你很聪明,冷静,有魅力。“江慈低眼看入她的眼底,声音轻柔。
    先夸一下对方降低一下警戒。
    “我认为你不会对任何男人心动,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他说。
    她跟以撒到底是不是恋人关系?
    不是的话他们的同谋关系就失去了有利动机。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头痛。
    谢昭看他,江慈睫毛低垂,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好像有几分落寞。
    “那也不一定。”谢昭的手指缓慢地握住他的手腕鼓励道。
    脚下是细沙,江慈以为她的脚崴了不好走,于是也反握住她的手腕,扶着她。
    “有时候,人就是会为不该心动的人动心。”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听到此话,江慈的眼睛亮了亮,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我非常理解,不是你的问题。”他说。
    以撒的确是她不应该心动的人。
    “你理解?”
    “感同身受。”他凝视她的眼睛。
    要友善,要表现自己的同理心,要表现自己可以认真倾听她的烦恼。
    看来他的确对自己有好感。谢昭心想。
    “不过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想私人情感影响公事。”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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