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懒得跟她歪缠,抬头欣赏星空。这里穷得人头皮发麻,但山清水秀,空气清冽,星空漂亮得让人迷醉。
    谢韵仪见林染半晌不理她,气咻咻的揪一根麦秆。一边偷偷斜睨林染,一边在手上七缠八绕,好像被揉来揉去的,就是眼前讨厌的阿染。
    等平复好心情,她脸上挂个乖巧的笑,往林染身边挪了挪,轻轻晃她胳膊,语气娇羞:阿染说说,你为什么相信那对祖孙的话,看咱们妻妻是不是心有灵犀!
    林染拍下她的手,斥责:大半夜的,好好说话,跟女鬼上身似的。
    多明显,孙莲剪的麦穗,挑饱满成熟的。那两分地是用镰刀割,连麦秆都偷走了。之前巡田的时候,她就知道至少有两拨人偷麦子。
    谢韵仪气鼓鼓的嘟着嘴,挨打了也抓着林染的胳膊不放。心想果然如此,阿染就是被道听途说带坏了,才会说出不喜欢女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我们梁国可没有女鬼,死了灵魂都会回到母树怀抱。她言辞认真的告诫她,阿染,背叛母树死后无处可去,神魂会灰飞烟灭。
    林染若无其事:哦。
    第24章 好阿染,你帮帮我,帮帮我嘛!
    后半夜风平浪静,没人再来偷麦子。
    草棚子敞着口,天边蒙蒙亮,棚子里的光线就刺人眼皮。
    谢韵仪睁开眼,就见林染坐在草棚外,一条腿曲起,托腮看着天边。
    清早冷白的晨光笼着那张柔和的脸,含笑的桃花眼里,掩藏在平静下的犀利散去,添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沉稳又可靠。
    谢韵仪觉得不可思议,两人年岁相当,明明她才是见识广经历多的那个。偏偏小山村里长大,没读过书,没出过县城的林染,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什么样的际遇,才能让人在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醒了?被灼热的视线盯着,林染回过头,抬起眼皮,你头上有草屑。
    谢韵仪脑子里的疑惑,瞬间被扔到一边。她摸了摸头顶,薅下来一根折断的麦秆,问:还有没有?
    林染仔细瞅瞅:大的没了,还有碎的。
    谢韵仪凑过来脑袋:你帮我拿下来。
    林染嫌弃的转头:太多了,我懒得一根根弄,你回去拿篦子篦。
    谢韵仪想象自己顶着一头碎草屑,从村子里穿过的画面,心里一激灵,跟蚂蚁咬似的不自在。
    她弯唇一笑,晃着林染的胳膊,柔声撒娇:好阿染,你帮帮我,帮帮我嘛!
    林染身体一抖,奋力抽出胳膊,拍拍上面的鸡皮疙瘩,嗤笑:我可不吃这套,矫揉造作!
    谢韵仪气得挠头发,鼓起腮帮子哼声,心里恨恨:迟早有一天,要让阿染在她面前温言软语小意奉承!以报今日,不对,很多日不敬之仇!
    睡了一觉,谢韵仪脑子里好几个主意,她眸光一转,拉过林染,小声嘀咕。
    半晌,林染目露惊叹:不愧是大小姐,有的是手段!
    谢韵仪得意:这法子虽然简单,破绽百出,不过,对付见识浅薄、愚蠢好利的偷麦贼,应该够了。
    她又凑过来脑袋,眨巴眨巴大眼睛:我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你帮我择草屑。
    谢韵仪坚信,没人能在这种时候,拒绝得了这样聪慧可爱的姑娘!
    林染胡乱撸一把她额前的秀发:好了。
    谢韵仪不信:真好了?
    没有碎草屑,我刚才随便说说骗你的。林染意味不明的笑,大早上的,刚醒就装深沉,想什么呢?
    谢韵仪歪着头,似笑非笑,拖长了尾音:想阿染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日夜和一个聪慧敏锐,经历颇多的人相处,林染知道自己的异常不可能藏得住。与其让她胡乱揣测,不如给个真真假假的答案。
    林染45度望天,长叹:大概就是,大梦一场,梦里过了一生吧。
    谢韵仪若有所思:庄周梦蝶?阿染的际遇真让人神往。不对,庄周也没阿染的本事!阿染还能从梦中得来许多宝贝呢!
    她眼前一亮,欢快道:萤虫之光可遮,皓月之力不可挡,既然如此,计划不如改一改!咱们这样如此一来一举多得!
    林染想了想,认真夸她:大小姐足智多谋。
    谢韵仪抬了抬下巴,骄矜的睨着林染,颐指气使:还不快来背本小姐回去用早饭?
    林染斜眼过去:不装了?
    谢韵仪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阿染不喜欢柔柔弱弱那一套,那本小姐便直抒胸臆。
    林染蹲下身,背起她:好一个能屈能伸变换自若的大小姐!我看你装得挺高兴的嘛。
    谢韵仪双臂环上林染的脖子,目露期待:那以后,我在阿染面前,可以一直都是大小姐吗?
    林染冷酷无情的拒绝:不可以!我不想伺候大小姐,你老老实实当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
    谢韵仪:哼!哼!哼!
    *
    林染手里那根棍子,经系统判定,是难得的铁木。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寻到铁木的周边转悠,果然又给找到一棵。
    砍下一根合适的枝丫,林染扛着木头去杨树村寻孙莲。
    这样那样交代一番,孙莲涨红着脸拒绝:不成,不成,哭天喊地的事,我做不来!
    最后,还是六岁的孙秀秀鼓起勇气站出来,主动挑起大梁。
    这天下午,柳树村家家户户吃晚饭的点,村里来了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娃儿。
    那娃儿直奔林家,哭的撕心裂肺,只反反复复几句话:你家的福麦阿娘吃了阿娘不好了钱,钱
    看热闹的窃窃私语。
    阿染家的麦子是福麦,你听说没?
    我娘家那边都在传呢,你想想别家麦子都旱死了,阿染一人从山里担水,能担多少,咋四亩地麦子都好好的?
    不少吧?阿染不都因为担水病倒了?
    哎哟!可不就是这诚心感动了老天!要不阿染和她媳妇能一夜之间就病好了?
    可不光是病好了,这接二连三的,又是捡漏野猪,又是打了狼,人都好好的!
    那野猪的味儿还格外香,阿染家这几天的饭菜香的哟!
    肯定是福麦,要不还能没长好就被偷?
    偷啥偷啊,等麦子收了,换些回家吃不就是了?
    嗤,换了福麦长在你家,你舍得换?
    那不能,交税都得另买粮,福麦肯定是自家人吃啊!翻个几倍的价,卖点也成。
    林朝霞顾不得对方是个小娃儿,厉声骂道:什么福麦?谁不好了?你说清楚?
    那娃儿跟没听见似的,一个劲的哭,你家麦子阿娘不好了
    林朝霞气的想打人:你个小娃娃,瞎嚷嚷什么?
    娃儿从怀里拿出一捧麦穗。
    众人伸直脖子瞅,是阿染家的麦子没错了。
    她们这几天都去地里看了,就阿染家的麦子能长这样沉甸甸。
    那娃儿又哭。
    是杨树村的秀秀吧?你没阿妈了,阿娘若是也不在了,留你一个小娃娃和你老阿奶两人,可怎么活?
    林春兰红着眼着急,你阿娘还吃着药吧?怎么就能吃我家这没长好的麦子呢!
    林秀菊点点头:就算是福麦,这生病的人体弱,接不住啊!
    孙秀秀哭得要厥过去。
    林染拿出二两银子塞她手里,推搡着她往村外走,脸色不怎么好看:银子给你,赶紧回去拿给你阿娘治病。
    出了村,孙秀秀抹一把眼泪,眼眶红红的:阿染姐,我,嗝,我刚刚还成么?
    林染木着脸,给她手里塞十文钱:你人小,手里有银子不安全,赶紧跑回去,路上别停下。
    孙秀秀哑着嗓子:阿染姐姐放心,我跑得可快了。
    说完,她抿嘴笑了笑,手心紧紧捏着银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等林染转回来,林朝霞满脸不赞同的高声责问:阿染你傻了?她家偷麦子,你还给赔银子?
    林染:不是赔银子,我付银子让她阿奶帮忙做东西。
    林朝霞不信:什么东西?
    林染无奈道:不一定能做好,先让她阿奶试试。
    林朝霞气得跺脚:你你懒得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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