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次的命中后,竟因同一人多次失手,显然是遇到了极狡诈的对手,钟楼上的狙击手慌了,第二发子弹偏离轨迹,打碎了克莱恩身旁的消防栓。
    喷涌的水柱形成天然屏障,克莱恩捞起俞琬的腰身冲向街角报刊亭,又一枚子弹追着他们脚跟射入水洼,水花哗啦一下把女孩的裙摆打湿了。
    水雾氤氲里,月光照着女孩乌黝黝的眼睛,男人心下一动,忍不住借着那点水气抹了抹女孩满是灰尘的脸。
    报刊亭是半封闭的,外面光线几乎照不进来,是个比车身更好的钢铁堡垒。
    他把女孩护在铁质柜台后,冰凉的怀表塞进她手心里。
    “等水雾散开,”他握着她的手腕调整角度,“用反光扫过顶楼那扇窗的右下角。”
    在这样的时刻,俞琬本应怕得发抖的,但怀表反射的月光就和此刻男人托着她的手一样稳,光斑划过彩窗破损处时,一截缠着黑布的枪管果然探了出来。
    克莱恩的枪响得恰到好处,子弹故意擦过窗框,碎渣划破狙击手套,那截枪管立刻蛇般缩回来。这次他不但暴露了具体位置,也暴露了射击习惯——每次重新瞄准都会往左偏移。
    克莱恩又起了逗她的心思。“糟糕,现在他知道我们在哪了。”
    见女孩吓得两眼圆蹬的样子,他忽然低笑,指尖刮过她鼻尖,“怕什么?你躲这儿,他打不中你。”
    报刊亭的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俞琬蹲在铁柜台后,只能从缝隙间看到克莱恩匍匐的背影。男人摘下报刊架上挂着的《巴黎晚报》,故意让边缘露出个阴影来。
    第四发子弹瞬间把它撕得粉碎。
    每次左移五厘米...藏在肌肉记忆里的小习惯,总会成为致命破绽。
    他回头,本回到他手里的打火机在空气里划出道冷光来,又滑到了俞琬脚边。“宝宝,数到叁,点燃那本杂志。”
    湖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凛冽得很,嘴角却勾了起来,“就当是给老朋友送个灯。”
    火苗窜起的刹那,狙击镜的反光果然出现在预判位置,克莱恩的枪声与杂志燃烧的噼啪声同时响起,子弹穿过跃动火浪钉入钟楼窗口。
    一声惨叫和重物坠地的闷响从钟楼传来,克莱恩没有立即起身,他保持着狙击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确认钟楼窗口再无威胁,才收起枪来。
    “看呆了?”克莱恩转头,他捡起烧了一半的杂志内页来,上面赫然写着广告词“丽兹酒店——巴黎永不熄灭的明珠”。
    在这个场景之下,这句话实在太过讽刺了,杂志上的灰烬簌簌落下来,而现在,那枚明珠熄灭了。
    俞琬才缓下一口气,远处又突然爆发出密集枪声来,军警的冲锋枪与抵抗分子的步枪于一个街区外对射,到处都是流弹陷入墙壁的啪啪声。
    那边的交火,随时可以蔓延到这座只有铁皮覆盖的报刊亭。
    而返回车上的念头刚起就被否决了。且不说盟军的战机现在还在头上盘旋,谁知道抵抗分子在下一个转角又设下了怎样的死亡陷阱?
    克莱恩眯起眼,再次扫过对面那座石砌建筑的尖顶——教堂、学校和医院,往往是战时最不会遭到轰炸的安全区。
    厚实的石墙既能成为狙击手的掩体,也当然可以变成他们目今最安全的隐蔽。
    “教堂。”
    他和她都知道,这十来米的距离,为了躲避流弹,他们必须冲刺。
    男人背上的伤早已又崩裂开来,女孩揉揉脚,发现大概生死时刻肾上腺素分泌飙升的缘故,一向怕疼的她现在竟也感觉不到痛了。
    她执意不愿再让他背着了。“这样我们都会成为活靶子。”
    男人终于还是妥协了,他牵着女孩贴着墙根移动,就在穿过马路的刹那,陡然发力将她拽回怀中——一发子弹擦着他们原先的身位射入墙壁去。
    教堂的橡木大门在身后合拢来,月光透过彩窗,在长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即使在这里面,也还是能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枪响,可对男人来说,危险反而让思维愈发清晰起来。
    地下室固然隐蔽,却是个死胡同,一旦抵抗分子完成外围清扫,他们就会像瓮中之鳖般被困死在那里,而忏悔室...他瞥向那扇木门,太容易被射穿了。
    而钟楼,克莱恩顺着彩窗望向尖顶,那是狙击手选择的位置。
    俯视射界足以控制整个街区,石砌护栏又能抵挡扫射,最重要的是,死者身上一定有弹药补给。
    “上楼。”他握紧女孩的手腕。
    “等等赫尔曼,”女孩触到他后背黏腻的军装,她太清楚了,这样的失血量再不处理,即使是他也撑不过太久的。
    果然,在圣坛下方的暗格里,她找到了医疗箱——这还要感谢医学院的同窗爱玛。那个牧师女儿曾说过,战时教堂总会藏着这些救命物资。而作为巴黎最大的教堂之一,这里的储备甚至超出预期:绷带、磺胺粉、还有一支未拆封的麻醉针。
    女孩动作比克莱恩想象的更快些,顺带还捎上一个黑面包和水壶。
    “走。”他托住她后腰走上螺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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