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达见状,心中大石才算真正放下来,这场针对终于结束。
    她这才心疼起苏时清的钱袋子,毕竟钱都是他给的。
    第一天摆摊卖书,损失十二本、银钱二百四十文。
    她把牛眼摸过的书都堆在一摞,准备一会儿再给个便宜价钱。想想那个黏满唾液的手指头,她现在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时近晌午,强烈的日头逼得人睁不开眼。
    不少人戴上遮阳斗笠。苏达他们第一天来,哪有经验,两人只得拿书遮挡。
    半响过去,牛眼金吾卫等人还没要走的意思。反而其中一人不知从哪翻出一面锣来。
    “熊三,敲锣。”
    一声令下,锣响两声。
    西市响锣是有说法的,三声开市闭市,两声朝廷颁布法令新规,一声例行检查。
    刚刚缓和的气氛又瞬间凝重,一浪接一浪的热气扑得人脸上亮堂堂的挂满汗渍。
    西市上所有人的麻木着一张被烤得快熟透的脸,集中面向在金吾卫们身上。
    牛眼手握腰侧未出鞘的横刀刀柄,侧开一步,双脚与肩同宽。站得腰背板直,刚要开口,却见本该置于脑后的璞头一角不知何时落到耳下,又抬起黝黑粗粝的手指向后拨去,上下打量一番,浑身上下无不妥后,才清清嗓子。
    这人看着邋里邋遢,做事也极为粗鲁,却在公事上如此小心翼翼,一丝不苟。
    “圣上仁德,五皇子毅兴大旱三年,农户损失惨重,故而今日颁布新法令,毅兴地区免田赋一年,其余地区田赋减半,商税增半。”
    此话一闭。
    商贩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达只觉头内轰鸣如遭雷击,她才第一天开始卖书,就赶上增税。
    早知道就去种地了。
    大晟一直在推行农业改革,大力扶持农户们。每户每人均可领官田若干亩,每户每年分春秋两季每亩纳税一斗。减半的话,确实是利农之举。
    可惜不管种什么,都需要给它生长的时间。等真正赚到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一股酸涩汇集眼底,却干涩地发痒,轻柔两下,额角汗滴滚落,滑入眼眶,沙疼地要命。
    苏达趁着眼眶通红,赶紧卖惨,“官爷,我这才第一天来西市,就赶上增税。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今日才交了二百四十文。”
    “圣上体恤毅兴遭难农户,特地颁布政令,你要是不交上就赶紧滚!”
    “可要增一半呢!”
    “这老子可管不了,你有问题去找十二皇子去。”
    “十二皇子?”
    牛眼中露出残忍笑意,笑得开怀,声如洪钟,“这条政令可是十二皇子亲自呈给圣上的。”
    言下之意:你要是有问题,你去骂十二皇子。
    “一会儿挨个去西市署补上接下来半月的市税。明日我再来查,但凡没缴的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商贩们面面相觑,离得远些的小声嘀咕,叫苦不迭。
    慈元殿内
    “你父皇本就宠爱小十二,现如今小十二居然还解决了毅兴灾后问题,你就没一点危机感吗?”
    凤冠两侧的金凤步摇左摇右晃,随着她冷漠的话砸向侧座上坐姿怪异的年轻郎君。
    “跟个木头一样,母后在问你话呢?”
    侧座后的纱制帷幔轻盈飘逸地拖在地上。
    年轻郎君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就像远山深林间的一抹游荡的风,“母后,儿臣不才,不能为父皇排忧解惑。”
    皇后言疾厉色,手中团扇“啪”地甩到郎君身上,“这是最重要吗?小十二才多大,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能想出什么计策,他靠的是背后的文官势力。再说,那么多人献策献计,你随便选一个呈上去很难吗?”说到最后也有一丝乏力,调子软了两分,“牧儿,多和你父皇亲近亲近。”
    郎君不恼不怒,如山间镜湖无波无澜,平静极了,“母后,你真的觉得父皇想看到我吗?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父皇自然也有远近亲疏,儿臣不过是占了个顺序的优势。”
    “可你是太子啊!未来天下都是你的!”
    “母后真的这么觉得吗?”太子撑着雕花牡丹的扶手缓缓起身,黝黑的眸子此刻才算有了神采,坚定地抬眼望向高位上华贵貌美的妇人。
    这话把她问住了。她愣了一瞬,才又稳下情绪耐着性子说着软话,“自然。”
    “儿臣还有伤在身,就不在此多留。儿臣告退。”
    皇后这才想起半月前太子外出伤了腿,虽然不知是哪波势力,但是盼着他死的人还真有不少。只听太子说杀手只有一人,武功极高,蒙着面,怪的是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打断了他的一只腿。
    但要知道,身有残疾便无缘皇位。
    看着他连起身都费劲的模样,皇后心里不禁起了别的心思。
    望着被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年轻背影,皇后瞥向帷幔相隔的侧室。
    待到人都离开,纱幔后显出人形轮廓,她才缓缓开口,“阿耶,到时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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