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在风雨飘零之际,接过了大清这个烂摊子,这么多年下来,太皇太后看着他一步步成长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而大清在他的手中,愈发强盛,太皇太后觉得自己闭眼也值了。
    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康熙最后都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回过神来眼睛通红,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过。
    “梁九功,我今天想安静,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康熙沉声道。
    梁九功秒懂,跟张益使了个眼色,就出了屋子。
    “打发人去敬事房,就说今天万岁爷心情不好,不需要人打扰,这样他们就明白了。”
    候在一旁的人把所有事情记下后,就找人去跑腿了。
    梁九功站在门前,想到万岁爷刚才那副神情,就觉得难受。
    “唉!”前朝事务繁忙,后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好。
    怪不得万岁爷那般难受了。
    十月底太皇太后又缠绵病榻,这次皇贵妃跟云华都去侍疾,太后也不顾自己的身子,执意要与老祖宗朝夕相伴。
    没办法,皇贵妃只能如太后的意。
    她们三个分班侍疾,一边看着老祖宗,一方面也要注意太后。
    云华选了晚上那会,病人不舒服,她们三个不管选什么时候都一样。
    而且也不用她们一直熬,老祖宗精神好的时候,陪着说说话,睡着了她就干自己的事,太后娘娘在这里就更好处理了。
    有时候云华觉得自己就是个陪伴。
    吃药的时候,云华主动上手喂药,等晚上太皇太后入睡后,再坐一会,没什么情况了,她才离开。
    总体上也没什么累的,不过要一直待在老祖宗宫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毕竟不是自己宫中。
    三个人这样轮流来,渐渐就到了月底,十一月初的时候,原本稳住的病情又加重了。
    皇贵妃跟云华钮祜禄贵妃,都没办法了。
    十二月初,康熙每天都来侍疾,云华三人照旧。
    就因为慢慢过了十多天,太皇太后最终还是没挣到康熙二十七年。
    在二十六年的年尾,与世长辞。
    临终前深深看了康熙一眼,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复杂了,云华不禁动容几分。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生经历太多了。
    “老祖宗!”室内的宫人们跪倒在地,腰狠狠弯下,头也不敢抬起来。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妃嫔们也跪在下面。
    皇子皇女们,不顾及什么形象,小的被吓到开始大哭,大的也开始抽泣。
    现在还站着的只有康熙跟太后,康熙忍着悲痛,看向皇额娘,祖母离开前还惦记着额娘,他不能让皇额娘这时候出什么事。
    正好扶住了差点歪倒的太后。
    太后在玄烨的帮助下,缓缓坐下,哈哈哈哈,从此她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这宫里说大也不大,困了她一辈子。
    以后连一个说话的都没了。
    姑祖母,你离开的这般容易,但是忘记带走琪琪格了啊!
    太后泪流不止,一滴一滴的泪,仿佛砸到康熙心里。
    他也想跟皇额娘一样,想哭就哭,但他是帝王,此时只能背对着众人,默默流着泪水。
    几十年的相伴,纵使执政后有了些许分歧,但这些在皇祖母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云华跪在地上,看着那两个人背影,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们终究是时间的过客,最终还是要随着时间走向尽头。
    今天是太皇太后,明天可以是任何人。
    太皇太后薨逝,京城上空响起了丧钟声,在微暗的夜空上,经久不息。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与钟声相呼应,但也没几个人有心思观察头顶上亘古不变的天空。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钟声传递出来的信息。
    能让丧钟敲响的只有皇上、皇后、太后跟太皇太后去世,根据宫里最近的消息看,应该是太皇太后了。
    有些老臣也不禁为这位太皇太后叹息。
    太皇太后的丧仪只比之前更复杂,康熙亲自用刀割断发尾服丧。
    对于康熙的动作,在场没一个宫人敢劝诫,这时候惹怒康熙,连句话都不能多说,直接拉下去。
    整场丧事下来,没一个人敢多说什么,胤初被他阿玛那副样子吓到,丧仪期间,云华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老实。
    这孩子看来也不‘傻’,知道趋利避害。
    康熙太过悲痛,后宫身怀有孕的妃嫔们,也只能挺着大肚子天天去服丧。
    只有德妃宫里的敏贵人,因为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在坐月子,没法前来,其他妃嫔一个不少。
    云华宫里的袁氏,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她一次,怀了身子,现在也有五六个月。
    云华只能悄悄照顾她一下,省得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流掉。
    就算这样,也够袁氏庆幸了,毕竟德妃都挺着身子天天都过来跪着。
    德妃可有七八个月,说生就生,那大肚子看的袁氏直发抖。
    皇贵妃也看不过去,让德妃只来半日。
    德妃这身子就算不来,康熙也不会说什么,但她为人做事周全,这方面她也不想让人诟病。
    皇贵妃却看不得她糟蹋自己身子,怎么说也是胤禛生母,看在这份上,她也会照顾德妃。
    这场丧事,不仅康熙瘦了不少,宫里一大部分妃嫔都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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