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谢书恩怎么问,苏棠就是拒绝收钱。
    谢书恩没办法,想了片刻才说道:“我听朋友说,八零年左右的时候,首都全某德的烤鸭是一块九……”
    但是现在物价涨了不少,尤其今年物价涨得更厉害,谢书恩在心里飞快地算了算账,抽出十五块钱放在桌上。
    “那就算十五块吧,苏棠,钱你收下,我得赶紧走了!”
    谢书恩本就迟了几分钟,这会儿他生怕去晚了烤鸭不好吃了,也不等苏棠再说什么,拿起袋子就直接走了。
    苏棠赶紧拿起钱,喊了他好几声,可是谢书恩就像没听到一样,骑上自行车消失在门外。
    她无奈地摇摇头,想要把手里的十五块钱放在钱匣子里。
    就在此刻,宝祥居的大门砰的一下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进了店里。
    “苏老板,你这店里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苏棠看到来人,记得这人在前面那条街上开了个粮油店,姓黄。
    “黄老板来啦。”苏棠招呼了一声,说,“你说的可能是烤鸭的味儿吧?”
    现在卤肉早就出锅了,店里又没做其他的菜,只有烤鸭的香味弥漫全屋。
    “烤鸭?你们店里还有烤鸭?”
    黄老板眼睛一亮,眼睛立刻往烤炉的方向看去。
    烤炉旁边挂着一串串刚刚出炉的烤鸭,一个个看着油光锃亮,看得人口水横溢。
    “给我来一只,多少钱?”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掏钱。
    苏棠这烤鸭本就不打算卖,听他问价格,不由得面露犹豫。
    黄老板也是宝祥居的忠实客户了,这烤鸭要不要送他半只?
    看苏棠一脸迟疑,黄老板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说价格。
    这么香的烤鸭,价格肯定不便宜!
    他看到苏棠手里还捏着十五块钱,再想起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刚从宝祥居出来,骑上自行车的男人。
    那人的车把上挂着塑料袋,里面的油纸包板板整整的,那形状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买了酱肉。
    那个人应该是刚刚买了烤鸭出去吧?
    “一只烤鸭……十五块?”他试探着问。
    这个价格,属实是有点儿贵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坚定了信心,一把掏出钱来。
    他开着粮油店,算个小小的个体户,不过挣得还是比很多工人的工资多。
    区区一个烤鸭,再贵他也是吃得起的。
    眼看着黄老板误会了,苏棠只得开口:“不是的,这烤鸭……七块五一只。”
    “才七块五?!”
    比自己预期的价格便宜了一半,黄老板顿时一脸喜色。
    宝祥居的酱肉才三块五一斤,七块五也就能买两斤多一点的酱肉。
    这可是鸭子,一整只香喷喷的大烤鸭!
    “来一只!”
    一边说着,他一边赶紧数出七块五毛钱放在柜台上,生怕苏棠会反悔不卖给他似的。
    苏棠只好拿出一只烤鸭,按照他的要求切成了块。
    黄老板的烤鸭还没切完,又一个人进来了。
    陈汉民一进店里,就四处闻。
    “苏老板,你们店里这味道不是酱肉味儿吧?”
    他本来是按照陈老爷子的要求,来宝祥居买酱肉的,可是才到了街口,就闻到这股霸道的香气。
    苏棠内心隐隐不安,答道:“不是,是烤鸭。”
    苏棠一边说着,一边把切好的烤鸭放在油纸上包好。
    陈汉民眼睁睁看着一块块红褐色油汪汪的烤鸭肉被包在纸包里,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苏棠让赵胜男去拿烤鸭,同时小声叮嘱她:“先留出来三只。”
    她话音刚落,又有顾客进来了。
    “这什么味儿,太香了!”
    “我隔着一条街都闻见了,馋得都走不动道了!”
    “赶紧去看看,这么香的东西,肯定很快就卖完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挤到了窗口处,纷纷喊着说自己要买那个香气四溢的新菜品——烤鸭。
    一共二十只烤鸭,被谢书恩拿去两只,预留出来三只,余下的十五只烤鸭,不到十分钟就被抢购一空。
    即便如此,依然有后面寻香而来的人没买到。
    “苏老板,下午还有烤鸭吗?”
    “棠棠,做烤鸭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哪怕今天在外面挂个牌呢,我也不至于没买到啊。”
    “明天多做点儿呗,我家孩子都馋哭了!”
    满街飘的都是烤鸭的香味,附近的住户,经过的路人,谁闻不到?
    只能闻到香味却吃不到,这不是要馋死人吗?
    面对大家的热情追问,苏棠只能答应下来。
    “好吧,明天再做两炉,中午和晚上各一炉。”
    再不把大家哄走,要是有人发现她还私下留下三只烤鸭,不得进来抢啊?
    让苏棠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烤鸭依然不够卖,于是又有了第三天,第四天……
    来买烤鸭的人越来越多,直接让她本来想送烤鸭的计划泡了汤。
    后来,苏棠只好又招了几个帮厨和服务员。
    店里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人手都不够用了。
    转眼到了国庆节前夕,对国人们来说,一年一度的国庆节当然要比即将播出的奥运会闭幕式重要得多。
    而且,因为这几年电视机的普及,这次奥运会,许多观众都有幸看到了实况直播。
    跟以前看报纸和听收音机才能得到比赛现况的情形不同,电视的直播画面能让观众们更清晰地看到赛场的情况,也让更多观众发现了某些比赛并不像他们之前想象得那么美好。
    与其看着比赛让人生气,还不如参加国庆活动呢。
    国庆节是国内的大节日,许多商店提前几天就开始造势,打特价的,推出新品的,送赠品和加大优惠力度的,各种手绘的海报和告示五颜六色,贴在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口以及各个路口,整个城市像是突然放起了烟花,显得更加丰富多彩,热闹缤纷。
    跟那些忙着进货和促销的店铺不同,苏棠头一天就在门口贴了个大红纸。
    欢度国庆,放假三天。
    听到这个消息,店里的服务员们既高兴又担心。
    上班上久了,谁不盼着放假,宝祥居跟别的店不一样,别的店都是服务员轮休,宝祥居直接每周一全店休息。
    到了国庆节更好,直接放假三天!
    放了假,店里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她们的工资会不会变少?
    等到苏棠告诉她们,国庆放假,工资照发,大家都高兴起来。
    尤其是月底这天拿到工资之后,大家更是又惊又喜。
    除了基础工资,居然还有奖金!
    而且,奖金竟然比基础工资还多!
    按照苏棠的说法,大家起早贪黑都很辛苦,店里生意好,当然要给她们多发点。
    苏棠不是那种画大饼的老板,她很理解大家出来打工的心情。
    上班就是来挣钱的,不为了挣钱,难道是因为喜欢?
    那些一边死命压榨着员工,一边又给员工们搞什么职业远景规划的老板,才是最没有格局的。
    所以,想要激励员工的积极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工资。
    挣得多了,人才有干劲,总不能不让马吃草,又让马儿玩命跑吧?
    再说,宝祥居现在除了酱肉生意,还要做包子,卖烤鸭,只这两项的收益就多了不少,给员工们发的奖金,也就是这两项收入的十分之一左右。
    抓大放小这个道理,苏棠还是懂的。
    苏棠大方,店员们当然更高兴。
    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一个月她们有七八十呢,比好多普通工人的工资还多!
    有了这么多钱,又有了三天假期,再想想满大街的促销和优惠,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一心等着国庆节出去买买买,好好玩几天。
    苏棠本来也想趁着放假好好陪陪家里人,可是十月一号这天一大早上,陆海峰就来找她了。
    宝祥居没开,陆海峰在李家门外等了几分钟,正好温礼香开门取蜂窝煤才看到他。
    “哟,海峰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事儿吗?”
    陆海峰本来靠在自行车座上,见到温礼香便站直了身体。
    “李姥姥好,不好意思,这么早过来,打扰您休息了,请问苏棠在吗?”
    温礼香笑着说:“今天放假,她还没起呢,你等会儿,我去叫她啊。”
    陆海峰看了看隔壁,宝祥居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店休三天的红纸告示。
    他不知道她店里国庆节放假,想着今天假期,怕她晚上有其他安排,就按照平时早上的时间过来了。
    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来这么早的。
    可是现在温礼香已经进屋去喊苏棠起床了,他也不好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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