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也不对。
    对的是,那些奴隶大部分都是政府非加盟国的人,严格来说,不属于他们海军需要保护的平民。
    不对的是,同为人,为什么他们就要失去作为人的尊严,像一个物件般行尸走肉般活着。
    这是正义的吗?
    有范围性的只保护一小部分人,却要维持全世界的治安,这种正义是对的吗?
    鹤闭上眼,将眼中的挣扎与复杂全数遮挡。
    身后,属下们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一些近几年才加入的新兵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们的质疑被资历更老的海军言辞制止,用的理由大差不差。
    ——他们是天龙人,天龙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们只要装作没看到并坚定不移地执行命令就够了。
    大多数新兵的质疑都被压了下去。
    但仍有人无法接受。
    “可我不是为了做这个才加入海军的啊!”
    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新兵捂着耳朵,睁大的双眼中涌出无尽的泪水。
    信念崩塌,几乎是足够摧垮人心智的重压。
    “我是为了保护平民、为了阻止海贼掳掠平民、为了让这个世…”
    一记手刀劈砍在新兵的后颈。
    女孩眼前一黑,软软倒下,又在中途被一条手臂抱住。
    鹤面色平静,看向一名目光复杂的海军。
    “把她带回船舱,先冷静下来再说。”
    这艘船上的所有人的名字和来历,鹤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叫丽萨的孩子的家乡曾经被海贼袭击,父母被杀、妹妹被掳走,她自己因为贪玩去了林子,幸运逃过一劫,又不幸地目睹了一切。
    当时年仅12岁的丽萨被吓得无法动弹,只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装进袋子里,被海贼扛着带走。
    这也成了她的心魔。
    她无比懊悔自己当时的不作为。
    她宁愿冲过去,哪怕结局同样是被海贼掳走,也好过窝囊地活着。
    之后,变成孤儿的丽萨被姗姗来迟的海军收留,在一所海军分部打杂。
    她开始学习,接触到了许多书籍报纸,其中最多的便是世信报发售的内容。
    成为和里面一样忠诚为民的海军是她的梦想。
    但梦想中的海军,在这一次任务中被无情打碎了滤镜。
    海贼为什么会掳走她的妹妹?
    因为这其中有利可图。
    有钱人会为一个看中的奴隶豪掷千金,这比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几年都赚得多。
    而天龙人更是购买奴隶的主力军。
    海军不仅不制止这些行为,反而还要为天龙人保驾护航。
    丽萨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鹤在接下护航天龙人的任务时就预料到船上会有海军无法接受这点。
    当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从震惊到质疑,再从质疑到接受。
    这是没办法的事,甚至只要在加入海军前了解一下,就会知道海军到底是什么样的。
    丽萨会接受的。
    她还有找到妹妹的执念,不可能放弃往海军高层攀爬的机会。
    鹤如此想着,将丽萨的失态仅仅归结为年少时的阴影。
    ……
    如此,几天后。
    电话虫被尽数安装在岛屿各处,确保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天龙人要靠着这些电话虫记录参赛者各自杀了多少人,又得了多少分。
    遗漏了任何一次得分都是不公平的。
    与此同时,岛上的平民们从一开始的欢呼雀跃变成如今的人心惶惶。
    他们可是听说了,天龙人入住皇宫,连他们的国王都被赶了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被天龙人带来的奴隶们肆意闯入他们家中大快朵颐,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样子像极了吃下人生最后一顿饭。
    “害怕什么,你们马上也要跟我们一样,完蛋了!”
    “你们居然还欢迎天龙人过来,哈哈哈,他们是来杀你们的。”
    “天龙人来这里是为了举行狩猎大会的,猎物就是岛上除了天龙人外的所有人!”
    奴隶们吃饱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却是永远没够。
    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看开了。
    左右不过一条烂命,比起在圣地饱受折磨,还不如被一剑杀了得好。
    当然,还有人相信着天龙人们的保证。
    只要活过三周,他们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有人想乘船逃跑,被巡航军舰炮轰。
    整座岛屿已然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严密鸟笼,其上约十万人,都将在接下来的三周内尽数死亡。
    ……
    狩猎大会即将正式开始。
    天龙人们聚集在岛屿中央的大广场上,看着立柱上六个示例的奖品箱子,眼中满是狂热与兴奋。
    其实箱子里的奖品不算重要,重要的是获胜的荣耀。
    哪怕已经成为了世界之主,享受无数荣华富贵,他们内部也分为了19个姓氏,竞争不休。
    曾平静祥和、充满了欢笑声的岛屿如今只剩下一片悲哀的哭泣和绝望的惨嚎声。
    “让各位久等了!三年一度的能力展示——原住民屠戮大赛即将开始!”
    有人在现场,有人通过架设在岛屿各处的转播,全都看到神之谷的国王被一剑割喉的画面。
    在天龙人中人气极高的格林古圣甩掉剑上的血迹,像是随手杀死了一只苍蝇般淡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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