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林和安安争取到的几分钟里,张队已经来过一趟了。是他放掉了轮胎的气。
    陆长风站定看了一会儿:「就只有这点手段吗?」
    「你去,」他按动车钥匙,面前的车灯闪烁了一下,「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难道他准备在这里换胎吗?
    我走进雨里,伸手打开后备箱门。
    但是下一刻,我愣住了。
    这辆面包车的后座已经被全部拆卸下来,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辆中型摩托。
    「拖出来。」他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我站着没有动。
    「我叫你拖出来。」陆长风提高音量。
    一个人骑着摩托尚且难从枪林弹雨中脱身,更不要说再带上一个累赘。
    我知道,他已经放弃带走我了。
    或者说,他可能从头到尾就没有带走我的打算。
    等做完这件事,我就失去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余光突然瞟到我们来时坐的suv。
    陈林将它停在了街道对面,距离门口也就二十余米。
    车子……
    我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我有车。」我转过身,大雨让我睁不开眼睛,「坐上车你才有可能躲过张一帆的子弹。」
    这是实话。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我。
    「有车你才能带得走我,」我说,「我不想死在这里。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我还不想死。」
    「不要耍花招。」
    陆长风终于卸下了那张微笑的假面,冷冷地警告。
    他将手枪插回枪套,反手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步枪。
    我不知道他在哪接受的枪械训练,以至于有如此的准度。我唯一清楚的是,只要我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杀了我。
    我仰起头朝天台的方向喊道:「陈林,车钥匙给我。」
    不一会儿,有什么东西被丢下来。
    我捡起钥匙,往街道对面走去。
    陆长风不能走出这个射击死角,必须由我把车子开回来给他。
    「再说一遍,不要耍花招。」他再次警告我。
    这二十来米的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供遮蔽和躲藏的障碍物。
    也正因如此,陆长风才会默许我的行为。
    坐进驾驶室后,我系好安全带,将车子发动起来。
    正前方,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刻离开我的脑袋。
    太久没有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满了冷汗。
    我一边回忆,一边松开手刹。
    随着油门踩下,车子终于缓缓开动。
    感受着车子的启动速度,我在心里暗道不妙。
    这辆suv太笨重了。
    二十余米的距离根本不够加速。
    更不要说现在是在和子弹赛跑。
    车子威胁不到他……怎么办?
    因为紧张,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超市后门却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
    有人下来了。
    我随即反应过来。
    留守天台的人一定看见了我开车的全程。
    我的位置同时就是陆长风的位置所在。
    在确定消防通道安全之后,他们已经赶来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陆长风竟然抢先一步在门上做了手脚。
    就在我愣神之际,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后座。
    朝着转角连开三枪后,掏出手枪抵在我的脖子上:「开车!」
    我迅速踩上油门,车子瞬间窜出。
    我们二人立刻就被惯性狠狠甩在座椅之上。
    后视镜里陈林已经冲过拐角。
    但是在超高的车速面前,他的身影越来越小。
    就是现在!
    我一咬牙,猛地横打方向盘。
    「砰——」
    车身撞上路边石阶,剧烈地翻滚起来。
    混乱中有什么东西狠狠弹在我的脸上。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7
    「杭杭……」
    是谁在叫我?
    她的声音好温柔,就像妈妈一样……
    妈妈……
    我想朝声音走去,却又动弹不得。
    忽地镜头拉远。
    一块又大又重的石头正压在我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用帘子隔出的房间。头顶管道错杂,床铺紧靠着一堵灰色的水泥墙。
    我又回到了仓库里。
    意识一点点清醒,疼痛也随之降临。
    全身上下仿佛经历了一次散架重装。不过还好,至少每个零件都还在它原来的地方。
    两道声音由远及近。
    「你多少吃一点,这样下去小何还没好起来,你自己先病倒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吧。」
    「别等了,我去把饭热一下,你现在就吃。」
    「不用了,张队……喂……张一帆——」
    显然,对方没有理会她的拒绝。
    突然,帷幔被人一把掀开,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
    「小何!」安安愣了一下,随即冲进来。
    「你醒啦!」
    我点点头。嗓子又干又涩,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候?」
    「3月 11日,你昏迷了两天。」安安担忧地看着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摇头。
    「陆长风他……」
    「没系安全带,死得透透的了。我看着他的尸体从前挡飞出去的。」
    「那陆时雨呢?他们真的跑了?」
    「怎么可能,当然是骗他的。」安安摇头,「他们小队的尸体和武器装备都还没有清点,这些得等尸群散开之后再说了。」
    她继续说道:「沈浩下葬了。两个俘虏处决了一个,不过黄越留下来了。」
    「嗯。」我没有追问。
    张一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有些人依附基地,有些人被暴力组织收编。
    没有对错,每个人都只想尽可能生存下去罢了。
    「看来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再睡会儿吧。」我重新闭上眼睛,「免得打扰你和张队。」
    「胡说八道。」她的表情怪异,「你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
    「干吗这么激动嘛,」我继续逗她,「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张一帆生得剑眉星目、高挑挺拔。一身军装更显得他正气凛然。
    他就像一柄温柔的利刃。
    并非所有的刀剑都为杀戮而生,有的则是为了守护。
    「得了吧,」安安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跟他待几天就知道了,这家伙比我妈还唠叨。」
    我抿着嘴笑。
    这一笑就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我直抽气。
    「陈林呢?」我龇牙咧嘴地问她。
    「刚换下去,估计还没睡。要我叫他吗?」
    「别别别,让他休息吧。」
    我又想起他那张臭脸,估计见了面也只有挨骂的份。
    这时,张一帆掀了帘子走进来:「安安,你先跟我——」
    看到我醒着,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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