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物直接跑到金字塔蹲着,来来往往的游客硬是没发现金字塔门口忽然多了两个狮身人面像。
    大夏博物馆,清空。
    文物在朱宫找到一部分,它们从展览厅跑到朱宫内部,毫无违和感,剩下的则是在中式装修的各种饭店和会所。
    搜寻古董文物的大活动在不为人知的时刻开展地轰轰烈烈。
    整个过程和进展,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它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一些装修让文物进去毫无违和感的地方甚至收到了整改通知,让各家老板都觉得莫名其妙。
    特别是通知的要求和内容。
    清空店内所有除绿植外的所有装饰品,包括且不限于壁挂墙饰、画作、雕塑装饰、工艺品、展览架上的装饰物以及展览架本身。
    通篇要求总结下来,就是不要留任何能放软装和装饰品的地方。
    最好连墙纸都撕了,踢脚线都拆掉。
    当然,连硬装都拆掉属实有点离谱,他们也没对此做硬性要求。
    在各国都采取同一政策,真的下狠心捕捉逃走文物之后,所有装修稍微上点档次的地方都遭受了大清洗。
    来这里的顾客还以为店里被洗劫过,问老板,老板只有沧桑又含蓄的笑容,只说是换一个装修风格。
    很显然,在发现没地方给自己藏身之后,文物们又再次改变思路。
    它们蹲在了这些惨遭清洗的地方,暂时放置挪走装饰品的仓库里。
    各国:……
    就很无语。
    “它们为什么一定要跑?”负责追捕文物的官员顶着黑眼圈,为了看守文物,他亲身上阵,每个晚上都恨不得打地铺睡博物馆,然后把文物放进被窝里。
    但它们还是在跑。
    “我感觉它们应该是想去某个地方。”有人在地图上绘制出他们这段时候搜寻到文物的方位和地点,“你发现了吗?有些方向它们都没有去过,每次出走都是在同一个方位。”
    不少国家都发现了同一个问题,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他们离开之后,博物馆负责人也好,国家领导或者超凡者也好,都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哪,是去见谁。
    根据三点定位法都能连出一个点,这些古董逃走的国家,又何止三个点。
    他们很快找到古董汇聚的中心——大夏。
    准确来说,是大夏燕京。
    原本以为古董只是想回家的国家傻眼了。
    大夏本身的文物往回跑就算了,你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国文物啊,为什么也要往大夏跑?!
    作为金字塔/初代纺织机/圣经原始抄本/耶稣基督像……你们和大夏有一毛钱关系吗?
    被这群叛逆文物折磨许久后,他们终于决定妥协。
    但不是直接把他们送去大夏,送去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而是找到超凡者,或者用各种手段,希望能得知他们前去大夏的原因。
    伊格兰德的女王垂眸:“你们想去做什么?”
    白熊的安娜塔希雅手指交错:“你们要干什么?”
    尼罗的超凡者问道:“那里有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去?”
    加盆国不解:“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
    包括它们前往的目的地,大夏本身。
    周文山问自己面前的古代书法真迹——这份真迹甚至不是从博物馆出来的,它是自己和其他陪葬品一起从墓地爬出来的。
    搞得周围来上坟的村民见到地里一片凌乱,还以为是被盗墓贼光顾了急忙报警。
    某个知名的大夏古都现在已经开始限行——限行都没用就只能封城了,不然从马路牙子爬出来一个古董花瓶被车撵碎都不好定责,交规也没规定司机正常行驶结果撞到自己爬出来的古董要蹲几年。
    是的,因为这件事,他们甚至还在连夜修改交通法规。
    除了大夏古都,其他国家历史稍微厚重一点的地方,时不时就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文物,目前全国的考古学家都在那里,进行疯狂的抢救性挖掘。
    只有阿美莉卡无事发生。
    询问过后,一直没有理会过众人的历史见证者做出回答。
    武士的佩刀在地面刻下文字:求神。
    古老的狮身人面像开口:觐见。
    淡黄的羊皮纸上浮现出痕迹:朝圣。
    世人皆知、微笑着的女性画像做出口型:礼拜。
    书法名家所写的作品上墨迹变换:叩谢上苍。
    它们要去见神。
    是的,作为人造的物品,人类历史的象征,有些诞生于宗教,但更多甚至与宗教都毫无关系,但它们的回答无一例外。
    ——它们要去见神。
    拂晓的贤者,是他们在世间所知的神,可能也有永夜的那位,有人推测,极大可能也是神明。
    印地亚问:“神说的指示?”
    五面三眼四臂的神像口述:“没有,神不在乎。”
    弗朗斯问:“这是神的命令?”
    画卷上断头的皇帝回答:“是我们的意志。”
    大夏问:“你们非得见到祂不可吗?”
    记录历史的古书墨迹重新构造:“非得如此。”
    阿美莉卡说:“你们可以停下来,我们可以代替你们。”
    古老到已经无法启动的战机拒绝:“除非我们得偿所愿。”
    另一个文明残留的古国询问:“为什么?”
    “漫长的历史与光阴,我们本身就是铭刻。”
    “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们。”
    “我们得去求神——庇护你们。”
    人造的或自然的、无生命的历史见证者们。
    它们的回答无一例外。
    为了人,它们要去见神。
    第109章
    这是一场朝圣与礼拜。
    只要是有圣地存在的国家,许多人都见到过这一幕。
    一步一拜,一步一叩首的朝圣者。
    无论目的地是雪山还是草原,是城市还是荒野。
    如果它们是别的目的,人类还可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挽留,但这个原因……
    无法拒绝的人类做出了妥协。
    “既然如此,我们陪你们走。”
    于是一个漫长而又奇特的队伍诞生。
    文物并不打算坐车,要不是有些文物隔了一片大海,它们甚至不打算坐船。
    是的,轮船,连飞机都被它们拒绝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负责护送文物的人,与这些人造的历史见证者们也愈发熟稔起来。
    “唉?你说这个皇帝吗?我和他不熟的,我是他死后宫廷画师才画的。”皇帝的画像砸吧着嘴,对面前的颜料做出评价:“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牌子的颜料好吃,其他不行。”
    它身上之前无法修补的痕迹,在它食用过颜料后,被逐渐填充完整。
    陪同者本来只是在和古物们闲聊,结果没想到它们一个接一个抖出了不为人知的历史。
    “我的后半部分?我当然还记得,我诞生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嘛。”早已失传的大夏书籍说道:“所谓天工……”
    它直接将历史学家们费劲千辛万苦都没能找到的残卷背了出来。
    许许多多的历史,不为人知的过往,对它们这些无法开口的见证者们而言,仿佛仍在昨日。
    第一个历史学家发现这件事之后,陪同的护送者们,就不再只有战士与超凡者,而是多了一群对文明与历史如痴如狂的人。
    他们完全不辞辛苦,无论男女,都捧着一个小本子或者拿着录音笔,在旅途之中不断与文物交谈。
    “也就是说,当时的历史并非是记载的那样?”
    “是的,比记载更加惨烈。”青铜大鼎回答道:“不过还有一点你们搞错了,我不是祭奠用的器皿,而是香炉……只不过后来被乱贼把里面的香灰倒掉,拿来当做煮人的锅。”
    这是生于太平,而在乱世失踪的鼎。
    人们都以为它只存在于记载之中,没想到它本身的踪迹早已被人发现。
    “我的画家……在画完我之后不是病逝的。”另一幅画卷如此说道:“他是因为吃核桃没咽下去被噎死的,只不过病逝比较好听一点。”
    这是某位宫廷画师的遗作,在他死后,他的画价值千金。
    某本县志对自己面前求知若渴的女人说:“当时这里打起来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多原因啦,什么两国之间早已蓄积已久什么的,最开始的原因只是两个村子因为水源械斗,然后人越死越多,最后兜不住了,到后面两国开战。”
    它们见证历史,也被历史埋葬。
    在它们重见天日之后,许多蒙尘的历史也重新拭去尘土,化为簇新的面貌。
    可以预想,在历史学家们将这段旅程得知的情况整理完毕,整个历史教学书都将迎来大换血。
    有一批学生的书即将白背,可喜可贺。
    然而某些真的被埋藏于历史的事物,它们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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