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六公主沉默着看了看徐让欢,又看看薛均安,没有说话。
    这几秒,薛均安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度秒如年。
    她既怕自己装死的事情败露,又怕徐让欢一个不耐烦直接抹了六公主的脖子。
    好在这儿人多,他还得顾及自己温柔的人设。
    阿淮也非常懂事的没往外说一个字。
    取回鞋,男人温柔的蹲下/身来,长发从脖前倾泻而落,俊美动人。
    他熟练替她穿上鞋,单膝跪地,就那样看着她,看了好久,这才轻到不能再轻的说了几个字。
    “夫人,我想你了。”
    “咯噔”一声,薛均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雷劈中。
    可男人的语气是那样真切。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第40章 心上人(二)
    生怕外出的薛均安着凉,徐让欢甚至随身携带了一件披风。
    说来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在他眼中,她到底是多么弱不禁风的一位女子,竟觉得这阳春三月里的春风都能将她骨架吹散。
    二人就这般悠然的在后花园里晒了好一会儿太阳,一直到夕阳西下,徐让欢才缓步推她来到太医院。
    太子妃受伤一事鲜为人知,所以二人在来之前,郑太医就已将闲杂人等全部打发走了。
    浓郁的药味钻入鼻腔,薛均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强忍住想打喷嚏的欲/望。
    届时,郑太医双目紧闭,神情严肃,苍老的手指把住女人的脉搏,重重叹了口气。
    徐让欢的语调中有些紧张,“太医,我夫人可有好转?”
    郑太医眉头紧锁,松开女人手腕,“太子妃脉象如是乱得很。老夫从医数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搏。”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让欢拧了下眉。
    郑太医看了看薛均安的脸,摇头,“总而言之就是,不似凡人之躯。”
    可惜,这话中的弦外之音还来不及细品,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入薛均安耳中,“怪我,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安安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女人声音细软温柔,哪怕不见其人也能想象出她的绝色。
    薛均安顿了顿,心下了然。
    想必这位便是徐让欢视若珍宝的心上人吧?
    下一秒,徐让欢的回答叫她瞠目结舌。
    “母亲,您别这样说。夫人她若是醒着,也不会希望您自责的。”徐让欢安慰傅幼珍。
    母、母亲?
    闻言,薛均安先是一愣,随即又呆呆重复一遍。
    母……亲?
    “谁成想叫我复活竟需要安安一命换一命呢?”傅幼珍满脸心疼。
    薛均安的脑袋一时间不转了。
    等等,现在在说话的这个女人是棺材里的那个女子?也就是徐让欢的心上人?
    徐让欢唤他的心上人叫什么?
    母亲?
    ……啊?
    *
    薛均安曾脑补过无数个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
    围绕徐让欢和那位棺材中的女子。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救下之人竟不是徐让欢的心上人,而是已故十余年的傅幼珍。
    不仅如此,重生归来的傅幼珍不仅不似初见时候的狐妖,戾气深重。与之相反,她心底善良,宛若明镜。
    只是善良过了头,有时候也并非好事。
    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第二天,傅幼珍再次来到东宫。
    这次,徐让欢不在场,听起来,只有傅幼珍和一群侍卫。
    薛均安不敢睁眼,只能竖起耳朵认真听。
    “把这些放在这儿。这些放在那儿……”
    她听见几个人搬着什么东西来到东宫,还听到铃铛的声音,以傅幼珍为总指挥,几人捣鼓了好久,闹出不小的阵仗。
    不到半刻钟,傅幼珍叉着腰,终于满意点头,“嗯。好。这样便可。”
    随即又想起什么,她又向段尧嘱咐,“千万记住,这件事需得对太子殿下守口如瓶,知道了吗?”
    “您这样做,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段尧面露难色。
    傅幼珍反问,“你觉得小欢会忤逆他的母妃吗?”
    段尧不再多说,“是。”
    这是在干什么?
    再之后,吵闹的声响通通消失不见。
    薛均安听见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
    带着股奇异浓稠的血腥味。
    傅幼珍闭眼趴在桌上,任由老道士将她胳膊上划开一个大口子,往外流血。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段尧,你可是叫段尧?”
    她看向段尧。
    段尧的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慢慢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傅幼珍继续说,“身为小欢的生母,我能看得出来,他很信任你。”
    “所以……段尧,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呢?”傅幼珍问。
    “您说。”段尧回答。
    傅幼珍垂下眼帘,“我死之后,记得告诉小欢,不必执着于过去,也不必再执着于救我。为娘的,只要看他和夫人和和美美便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临终遗言……不好!
    薛均安这才知道傅幼珍所作为何。
    她这是想一命换一命,重新放血把我救回来!
    想到这儿,薛均安也顾不上什么演技,赶忙睁开眼睛,笔直坐在床上。
    床上的女子突然如僵尸附体般坐起,吓了众人一大跳。
    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薛均安。
    救人心切,她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病人。
    女人掀开被褥,大步流星走到傅幼珍眼前,定定看着老道士的眼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说完,她一掌将老道士手中的短刀打掉在地上,随手抓起一把绷带,给傅幼珍包扎,“为何要对好端端的姑娘下此毒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段尧激动的走到薛均安眼前,“太子妃娘娘,您终于醒了!”
    薛均安演戏演到底,抬头,看向段尧,“这位姑娘是?”
    这时候,徐让欢出现,“是我娘亲。”
    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高瘦的阴影笼罩下来,盖住薛均安的身体。
    女人包扎的手指停了停,抬头,与徐让欢四目相对。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纤细的身姿,也掩藏着几分薛均安看不明白的情绪。
    相视片刻,薛均安转回头,继续为傅幼珍包扎伤口。
    是啊。
    这么说来,眼前女子确实和中年的傅幼珍有几分相似。
    怎么当初就没看出来呢?
    段尧看着徐让欢,徐让欢看着薛均安,薛均安看着傅幼珍。
    几人各怀心事,其中要数段尧袒露的最为直白。
    他大剌剌抓住徐让欢的手臂,用力摇晃,“太子殿下!您看到了吗?太子妃娘娘醒了!她终于醒了!”
    语气乐的仿佛要开花。
    徐让欢面无表情掰开段尧的手,“如此小事不必与我汇报。”
    他慢慢将视线从薛均安身上转移到傅幼珍身上,装作毫不在意自己刚过门的妻子。
    “娘亲,你可有事?”徐让欢看着傅幼珍。
    “无妨。”傅幼珍回答,“你该问问安安可有事才对。”
    徐让欢冷哼一声,这才重新看向薛均安,“夫人终于醒了?”
    “妾身多谢太子殿下这几日的悉心照料。”薛均安说。
    语毕,气氛寂了寂。
    徐让欢抿了抿唇,“我可没照顾你。要谢就好好谢你的丫鬟春桃。”
    说完,徐让欢不再看薛均安的眼睛,“是她整日不眠不休的照顾你的。”
    春桃愣住。
    啊?
    关奴婢何事?
    太子殿下分明对太子妃在意得很,怎的如今太子妃醒了,反倒装作不在意了呢?
    怪得很,委实怪得很。
    看懂了徐让欢略带威胁的眼神,春桃连忙摆手,“太子妃娘娘不用客气的,照顾娘娘是春桃分内之事。”
    薛均安不动声色观察着房内诡异的气氛,几秒后,笑看徐让欢,意味深长的说,“那便多谢春桃了。”
    *
    徐让欢言出必行。
    嘴上说是让春桃照顾她,实际上还真是让春桃照顾她!
    反观他自己,一头扎进密室,继续修炼那古怪阴森的东渊邪术。
    有时是乏了,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徐让欢才会偶尔来东宫看看她。
    梳妆台前,春桃认真的帮薛均安盘发。
    薛均安望着铜镜发呆,心说着。
    好你个徐让欢,怎么昏迷前后两副面孔?说不来看我便真的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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