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软件上的私人对话页面还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已读上。
    但璩贵千不打算回复。
    按兵不动。
    同一个策略,对待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转天在机场,璩贵千认真反思这是否属于一种战略上的懒惰。
    灰色运动裤和黑色廓形上衣,宽松舒适的衣物包裹着璩贵千,鸭舌帽下翘起的发尾扫着锁骨。
    接机口前的自动感应门开启又闭合,栏杆前零散站着数个等待的身影。
    引人注意的除了左边带着长枪短炮和灯牌的成群粉丝,还有角落里一个捧着超大束粉白艾莎玫瑰的白手套制服男人。
    璩贵千在人群背后放空自我,两手空空。
    人情世故,既是接机又是温居,她本来看好了一个松石绿花形玻璃碗,临出门前改了主意。
    就当她是忘了这回事吧。
    接机口的门闭合又开启。
    接机的粉丝团突然骚动起来,机场大屏上的航班动态显示已降落。
    兴奋的窃窃私语汇聚起来,足以传进别人的耳朵。
    他们等待的明星似乎和曾嘉文同一航班。
    “希望晚上的饭足够好吃,对得起我宝贵的周末时间。”朱欣怡跟前排同学打完了一把游戏,转身,手上不安分地压了压璩贵千的帽子。
    “火锅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所以是火锅吗?他没跟我们讲啊。”朱欣怡的眼神变得微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璩贵千的肩膀。
    接机处的门滑开,第一批旅客抵达。
    小声的叽叽喳喳变成激动的熙熙攘攘。
    挤进栏杆前是别想了,璩贵千略有些担心曾嘉文会不会和粉丝们等的人一起出来。
    好在下一分钟接机口前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接机粉丝的声浪就略提起来一些,在看清楚脸后又降低,但来接机的朋友们高高扬起的手没放下。
    璩贵千配合得挥了挥手。
    但比他们上前的动作更快的是捧着艾莎玫瑰花束的白手套。
    “哇哦————”
    不只是朋友们发出了起哄的笑声,显然这颇为浪漫的一幕也引起了另一边蹲人的粉丝们的注意,长枪短炮和手机有架起来的趋势。
    谁都看得出来白手套只是递花的工作人员。
    朋友们三言两语猜测着这花到底是谁给曾嘉文的。
    落后他们一步的璩贵千咽了口唾沫,低头确认了今天穿的的确是运动鞋。
    很好。
    她压低了帽檐,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待会儿不要上演夺路而逃的戏码。
    令她庆幸的是,接到花束的曾嘉文本人也表现出了诧异。
    吵杂的进出口前他和白手套的对话传不到第三人的耳朵里。但看过花束中间的卡片后显露的无奈表情却是真实的。
    那张浅金色卡片被他塞进了口袋。
    行李车被白手套接过,曾嘉文朝着朋友们走来,目光中的欣喜在触及他们背后那个拖拖拉拉的人影时更洋溢了几分。
    面对朋友的调笑,曾嘉文看了一眼璩贵千,无奈解释:“我妈妈送的。”
    危机彻底解除。
    璩贵千混在众人之中打了个不亲不热的招呼,势要把自己盯死在普通朋友的位置。
    直到上了接机的加长版商务车,眼见着车辆行驶的方向朝着华庆和京大所在的方向去,璩贵千戳了戳朱欣怡的手,而后者会意:“你回来待多久啊?”
    立刻有朋友发出了类似的疑问:“对啊好突然,要不是你说请吃饭我是不来接你的啊。”
    “申请到了交换项目,”曾嘉文朝着朱欣怡伸出了手,一双眼尾上扬的杏眼却对准了璩贵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啦。”
    深秋的京市明明还残留着夏季的余温,璩贵千却被北风吹到了心坎里。
    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拿起车内的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朱欣怡转过头来,笑意盎然,根本没想掩饰自己看好戏的表情。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朋友们摸不着头脑,“你现在读的是什么专业?大一就能交换?”
    上一次聚会本来要好好拷问这个仓促出国的人的,他却半途溜了。
    和艾莎玫瑰挤在一起,曾嘉文清秀的眉眼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淡粉:“社会学,只要我想,四年都飘在外面也没问题。”
    意有所指。
    但有人充耳不闻。
    曾嘉文的新居就在著名的京市最贵学区房中,夹在华庆与京大之中。
    他家当年出国时走得干净利落,在京市住了两年的房子也出手了。眼下这一套大平层还是因为他要回来而临时置办的。
    而从车辆拐入这条街开始,璩贵千跳起的额角就没停过。
    父母的心思是相似的。这个小区是周边环境最好物业最负责的一个。理所当然,也是璩湘怡的选择。
    所幸不是同一栋楼。
    曾嘉文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甚娴熟地用钥匙开门,里面灯光大亮,辛辣锅底的香气扑面而来。
    井井有条、温馨舒适。住家阿姨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主家和主家的朋友们。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人用调侃的语气叫他曾少爷。“曾少爷”本人放下巨大的花束,手臂微扬,用粤语说道:“唔使客气,坐啦。”
    璩贵千嘴角微扬,拉着朱欣怡抢住了靠里的位置,右边是结实的墙,左边是贴心好友。
    新鲜食材已经拾掇好了,琳琅满目,令人食指大动。现炒的香料撞上脊骨高汤,锅底咕嘟咕嘟地端上来的时候,曾嘉文也换了套新的衣服。
    他匆忙冲了澡,发丝间还带着水汽,眼下由长途飞行带来的青黑也没有散去。
    他需要的是妥善休息,而不是热闹的饭食。
    璩贵千的视线一转而过,没有留下痕迹。她摘下了帽子,拢了拢被帽子压实的发丝,身前的灯光在她脸上拉下长长的睫毛影子。
    留给曾嘉文的位置离她不近,一顿饭间,除了公共话题,二人没有丝毫交集。
    曾嘉文的视线是在她指间瞥过好几次的,但他神色平静,并没有问出口,是否试过他送的礼物,又是否喜欢。
    或多或少看出了曾嘉文的疲惫,朋友们并未打算久待。
    新风系统很快带走了室内的食物气息。
    璩贵千从洗手间漱完口出来,正看见曾嘉文蹲在进门处的玄关那里用剪刀拆开玫瑰花束的包装。
    嘴边那句“要帮忙吗”被及时咽了下去,但曾嘉文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自然地开口:“来帮我扶一下。”
    失去了偷偷离开的机会。
    璩贵千轻拉裤腿,蹲下来,问:“你要把它们分瓶养吗?”
    玫瑰已经剪过了刺,正是盛放的姿态,波浪状的边缘粉嫩夺目,渐渐晕至底部的浅白。
    曾嘉文一瞬抬头,眼中的讶然被她瞧个一清二楚。
    他又低下了头,用剪刀分开底部的胶带和包装纸。
    “嗯,插瓶能养得久一些。”
    “待会儿带一些走吧,”他停住动作,手指拨弄杯状花型,“实在是太多了,我妈妈想一出是一出。”
    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曾嘉文又扭头朝向客厅的朋友们:“走的时候都带几枝花回去,不许忘啊。”
    应答、嘻笑,也有人凑过来看他分花,指着几枝说我要这一些,被曾嘉文赶跑。
    璩贵千没有帮上什么忙,只是替他接住了一些洒落的营养土,再在分束包装的时候帮忙贴透明胶带。
    她做好了准备,或许曾嘉文会开口,那她也就知道自己会说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于是璩贵千也只能沉默。
    曾嘉文开始打哈欠,但仍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会被朋友们带走的玫瑰是否有枯
    萎的迹象。
    众人出门时俱捧着粉嫩的花束,也是颇为难见的场面。
    去取帽子的璩贵千落在了最后一个,接过他手里的花,轻声:“谢了,回见。”
    关上门。
    阿姨在厨房炖着排骨汤。
    曾嘉文转身把剩余的艾莎玫瑰全部插入敞口瓶,摆弄两下,对着花朵发了一会儿呆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已经有些皱巴的卡片。
    “畀你钟意嘅女仔。”
    第95章 梁方起眉心微皱,给学生补了多……
    那一小束艾莎玫瑰最终还是停在了她的窗台上, 和白色纱帘一同随风起伏。
    璩贵千有时会想,假如曾嘉文直截了当一些,或者,惹人厌烦一些, 她都有明明白白的理由可以把他推开。
    伤一个朋友的心需要更多的勇气, 她是有那样的勇气的, 但当对方小心翼翼示好的时候, 再坚硬的心也难免软下一瞬。
    那不至于让她惶恐,继而心烦意乱。
    只是局面很像一场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她不去看的时候,曾嘉文在加速狂奔,等她打量的眼神挪过来,他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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