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你又不是禅院家的那群烦人的老头子。”
    只有那种人才会抄起手边一切趁手的东西对他拳脚相加。
    “那你干嘛还不取消交易?”五条怜还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甚尔耸肩,表情稍有那么一点不爽:“不想呗。”
    “这有什么好不想的?”
    “换句话说,现在让你去联系你亲爱的六眼哥哥,你真的能马上就付诸行动吗?如果你说能,我会说我佩服你的。”
    “呃——”
    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提到五条悟,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思绪几乎要飘散到不知何处去。
    幸好幸好,飞散的思维很快就被现实拽回来了——现实情况就是,她的心脏正在无比不安地跳动着。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决定装傻。
    “意思就是,要下定决心做一件麻烦的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
    很轻地,甚尔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八成是已经被麻烦的思绪填满大脑了吧。
    说实在的,五条怜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包括这份倦怠般的厌烦也可以全盘接受,但是她无法认同。
    “再晚的话……会来不及吧,不是吗?”她看着甚尔,“你想在失去惠之后再后悔没有尽快去做吗?”
    不知道为什么,甚尔很不喜欢她的目光。
    可能是因为这双深蓝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类似于蓝洞般的秘密,也可能是其中会倒映出浅浅的他的影子,他不愿意去看。
    “……你说话为什么像个老师一样?”他只用这句反问作答。
    “是吗?”五条怜耸耸肩膀,“这说明我每天去学校真的有在认真听讲。你对此高兴吗,赞助商大人?”
    “还行吧,一般般高兴。”
    学着她的模样,甚尔也耸起肩膀,垂下时,莫名感到其他所有的心绪也一起掉下去了,拉扯着呼吸一坠、
    “既然高兴的话。”趁着这个机会,五条怜抛出正经话题,“那就赶紧去把事情解决掉吧。继续拖着可不好。”
    好像被说教了。甚尔故意重重叹气:“知道了。”
    “今天就去!”
    “今天?”
    这家伙还真会压榨人哩!
    甚尔想要反驳,对上的依然是五条怜正经的面孔。
    今天的自己好像显得格外窝囊,在她的面前都无法说出什么辩驳的话语,如同小船一样被她推着往前走。
    或许,也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再停在原地了。
    既然达成共识(勉勉强强算是达成了共识),那就不要浪费时间,赶紧付诸于实际吧。
    打车回家,就近找了个电话亭,甚尔钻进了红色的格子间,把五条怜关在了外头。
    “我可不想用私人手机给禅院家的家伙打电话。会沾染上烂橘子的臭味的。”
    这就是他选择公共电话的理由,但五条怜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他不想被自己听到对话。
    甚至,很有可能,到了这一步他还想接着逃避——这可不行!
    ‘
    既然自己在这里了,那她当然要监督着甚尔完成使命才可以。
    这么想着,五条怜瞬间充满了使命感,连一刻都不想耽误,赶紧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冷冰冰的的玻璃贴在了脸颊上,冻得人打了个机灵,她赶紧后退了一点,和玻璃隔开一小段距离。透过这层透明的屏障,听到了叽叽咕咕的嗡嗡声。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甚尔确实是在打电话没错。至于是打给什么人的,电话里又说了哪些事情,这就无从得知了。
    屏住呼吸,继续耐心去听。还没来得及分辨出一个字,玻璃忽然又拍到脸上了,啪的一声,差点把她扇飞。
    “啊痛痛痛痛……”
    她赶紧揉揉脸,真怀疑自己的脸颊已经肿得不对称了。
    甚尔倚在电话亭边,抱着手臂看她,很意外的,居然没有露出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
    “活该。”闹人的话倒是一句都没有少说,“谁叫你非要当扒墙角的小老鼠。”
    “我——”
    真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可惜属实没有多少辩解的余地,毕竟她刚才的偷听行径确实是扒墙角的小老鼠能做出来的事情没有错。
    再揉一揉脸吧,五条怜直起身,挪到他身边。
    “怎么说,交易取消了吗?”这才是眼下的重点,“不会是不顺利吧?你这通电话结束得很快嘛。”
    “一点也不顺利。”甚尔扯扯嘴角,“老头子根本没耐心听我说了什么,给我丢过来一句‘有空来禅院家我们亲自商量’就挂断了。烦死人。”
    当时约定交易时,臭老头倒是愿意屈尊纡贵地离开出禅院家,到了解除交易的时候,却又躲回到那个腐臭的龟壳里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五条怜眨眨眼——这样的事件展开可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那……”她必须问问,“你要回一趟禅院家吗?”
    代入自己的角度,她可不想回到五条家。哪怕是为了禅院惠,她也要在“回家”这件事情上好好地犹豫一下。
    “不回去,然后呢?你最喜欢的惠就会被卖掉了。”他的语气好生硬,像是冰块砸在地面上,“解除交易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五条怜不是很高兴:“别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你真心想要解除交易,那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的。”
    她心里很有数,自己可没有本事改变甚尔的想法,正如他也没办法扭曲她的决心一样——所以,一切的变化,全都是源于自己的内心罢了。
    对于这一点,甚尔当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依然不想承认。
    一定是因为五条怜,所以现在才落得这种下场了。他告诉自己。
    烟瘾翻滚着涌了上来,摸摸口袋却连烟头都没有摸到,路上也挂着巨大的禁烟标志,他的渴求完全落了空,只好化作一声叹气散在风中。
    “行吧。行吧。”他罢休了,“那就去吧,明天就去。”
    “加油哦,甚尔。”五条怜像模像样地拍了一下甚尔的肩膀,“一定没问题的!”
    甚尔干巴巴了笑了两声:“你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算怎么回事,不会是以为你能从这份苦差事里逃走吧?”
    “我哪有高高挂起?……不对。”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立刻警觉起来了。
    “你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忽然的,甚尔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伸出手,亲昵地揽住五条怜的肩膀,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有这么好。
    “让你跟着我一起去禅院家的意思。”
    第99章 并不愉快的拜访
    “我?”
    五条怜又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问题了——质疑了这么多次,说不定真的已经出问题了。
    “你说,要让我和你一起去禅院家?”
    甚尔点头。她这副惊讶到极点的反应很符合他的设想,他可以说是心满意足了。
    “没错。”他给出简洁的回答。
    “可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啊。”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没有错,“因为我很没用的。”
    “我知道你没用。”
    “你怎么还应下了!”
    倒是给她留点面子啊!
    “但是呢。”
    甚尔垂眸,余光的一角还能瞥见到五条怜歪歪扭扭的脚步——差点忘记了,她现在还处在灰姑娘的状态。
    “要是你跟着一起去了,说不定能分散那些人对我的注意力。”
    她歪过脑袋:“真的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去会害怕吗?”
    “你觉得我会害怕?”
    “嗯。”
    五条怜抿了抿唇,开口时,心脏跳得有点太快了,几乎要伴随着话语一起吐出来。
    “没办法取消交易,没办法阻止惠惠被卖到你讨厌的那个家的命运,这不可怕吗?我觉得很可怕——我会因此害怕。”
    她说。
    丑陋的恐惧就这么赤。裸裸地剖析在甚尔的面前,他也不由得愣了愣。
    “没什么好怕的。”他移开目光,只看着脚下的人行道地砖,“会顺利的。”
    “这算是你的‘获胜宣言’吗?”
    “不算。”
    “行吧……”
    搭腔失败了。
    难得下定了决心,那当然是说干就干,隔天他们就来到了禅院家门前。
    “你们家……还挺大呢。”
    看着华丽的门扉,五条怜忍不住发出了这种很庸俗的感叹。
    甚尔不高兴地撇着嘴。
    “什么叫‘你们家’?”
    五条怜装作天真模样,仿佛一点都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不对劲:“就是禅院家的意思呀。”
    “我家是我家,禅院家是禅院家,别混在一起。”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再说了,这有什么好感叹的,御三家不都是一样的豪华做派吗?要我说,你们五条家的大门,一定也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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