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只顾着玩儿了,一幅画也没画。我不该到大叔家又吃了一顿,还让他带我去抓螃蟹,我不该……”
    越说越远了,陆青予出声打断她:“这些事就算了,苏远宸帮忙不算坏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他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大大的好!”陆红红竖起大拇指。“苏哥哥个子高、人好看,大学生,坐办公室的。会写文章,会骑车。对我们一家特别好!”
    “你觉得他对我们好是真心的吗?”陆青予有些担忧这人的目的。
    “我觉得是真心的。”陆红红把小虾米放进嘴里嚼,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
    “我家这么穷,老姐你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别人帮我们图什么啊?这么久以来,你见过谁真诚帮助我们的吗?堂叔一家还想吸血呢!”
    “你说得对!”陆青予也塞了几个小虾米到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自己多心了,他应该对她没有太多企图。
    那他为什么喜欢她呢?什么时候喜欢的呢?
    陆青予陷入沉思。
    可惜,感情不是靠想,就能想明白的。所以,她很快就把自己绕糊涂了。
    既然这样,她放弃思索,重新投入工作。
    即使在少年宫碰到他,也一定要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就像真正的革命同志一样。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少年宫上课时,她甩开膀子非常豪迈地喊道:“苏远宸同志,你好!”
    苏远宸被她这样子唬得一愣,然后咬着嘴唇笑了。
    “你笑什么?”陆青予生气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苏远宸回头看着她。“陆青予同志,你好!”
    “哦!”陆青予卡壳了,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显得更自然,好像同志之间不需要说什么客套话。
    “那,苏老师请上课去吧。我也上课去了。”陆青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苏远宸差点绷不住,他憋着笑草率地点头,然后向教室前进。转过一个弯,又忍不住捂着嘴抽笑起来。
    一本正经的陆青予,实在是太可爱了。她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陆青予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伪装着自己。上课,下课,和他互相道别,分别上了公交车,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样。
    但是苏远宸不这么想,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感受到了她的在意。这些和以前真的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想逗逗装模作样的她了。
    几天后的周二下午,苏远宸在工坊门口等着她下班,递给她一个白色大纸袋:“照片洗好了,你看看。”
    陆青予打开纸包,里面是三套胶卷,三本相册。
    打开相册,是彩色的荷花海,快乐的回忆涌上心头:“谢谢,多少钱?”
    苏远宸拿出收据:“胶卷8块一副,冲洗照片8元一套,三套的亲情价合计48块钱。”
    什么?48?陆青予震惊了,手里的胶卷相片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高档奢侈品,三卷胶卷差不多干掉自己一个月工资。
    不画个绝世好作品出来,争取高奖金,都对不起自己干瘪的钱包。
    “我拿给你!”陆青予把相片放进书包,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呜呜呜,好穷,钱包里不到十块钱。
    她摸了半天,五块钱就是最大面额的钞票了,上面两个人像对着她笑得很真诚。
    “我现在钱不够,下次给你。”陆青予尴尬的把钱放了回去。“先欠着!”
    苏远宸的眉毛愉悦的飞起来:“没事,欠着吧,慢慢还不要紧。”
    以后有很多机会还,最好还一辈子。
    欠钱不还心里很慌的陆青予:“不,我很快就能凑齐。我这个月涨工资了,还有奖金,还有画海报的钱。”
    只不过工资月底才发,台灯在路上,奖金还没到手。海报2元一张,来得太慢了。
    这个荷花花瓶必须拿下,争取得到新订单、新奖金。
    “行,你说了算。”苏远宸看着咬牙切齿说还钱的小姑娘,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就笑了。
    自从苏远宸表达了真心,面对她的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眉梢眼角,还有嘴唇笑容,随时随地散发魅力。
    该死,用美貌干扰我的判断。
    陆青予遭受了颜值冲击,她偏转头不看他,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艺术家果然都是颜狗,这是职业病。
    “那,谢谢,明天见。”陆青予跑了。
    苏远宸望着落荒而逃的她,笑得很开心。
    为了躲着苏远宸,陆青予投入花瓶的设计中。
    从照片中选出最美姿态的荷花荷叶,再进行组合删减,画到花瓶形状的边框里,再添加上在荷花中觅食的黄毛小鸭。
    整幅画面摒弃了传统的装饰图案,没有花边、没有装饰。整体以写实为主,画面大气干净,构图自然随性,好像能透过花瓶看到花瓶外广阔的荷花海。
    陆青予一鼓作气画完轮廓,调上颜色。
    颜色没用传统的蓝红主色,而是用深浅不一的绿色来表达荷叶和荷塘,粉白色来展现温柔羞怯的荷花,明亮的嫩黄来彰显小鸭子的灵动与活泼。
    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已经是现阶段自己的最高水平。
    “孙主任,交作业!”陆青予快乐地交上自己的作品。
    孙信早就发现她这一周不出门了,天天捣鼓着改这稿子。然后他也不出门了,等着看她的笑话。
    能设计出台灯算什么了不起,景泰蓝的比例充其量只占三成。
    但是这个花瓶就不太好设计,尤其是高度超过一尺的大花瓶,就更不容易了。
    前面陈鉴和邓思诗两个年轻人的设计稿刚及格,张沅、周定富两个的作品勉强算有新意。
    自己早就悄悄画好了图纸,只等着陆青予交了不合格的作品,用它来羞辱她。
    孙信摆着轻蔑的笑容接过了画卷,轻松张开画纸。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这,这是景泰蓝?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第85章 不会让你们把我踩在脚底
    咯吱咯吱,风扇摇摇晃晃送着热风。
    陆青予带着满头大汗,心怀期盼地等着孙信的肯定。
    画室里其他人的作品她已经看过了,她自觉邓思诗的石榴,陈鉴的芍药,周定富的芙蓉鲤鱼,张沅的仙鹤,还是传统的思路和花纹构造。
    按照彭城的要求,她的作品一定是最新的。
    孙信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她会做出和邓思诗类似的作品,因为他看到陆青予一天到晚捣鼓荷花,可能会设计出上下瓶口为莲花装饰,中间为工笔荷花的花瓶。
    没想到,这个花瓶一点装饰花纹的区块都没有。整个花瓶就是一张完整的画纸,随意勾勒着荷花鸭子,野趣自然。
    画面上不过3、5朵花,可每一片花瓣都明暗分明,甚至能感受到前后关系。小鸭子更是灵动活泼,身上的羽毛就像真的一样。
    这是怎么画出来呢?
    用色上更是大胆,传统的景泰蓝的蓝色没用,整个一绿色调。联想台灯底座也是绿色,她好像很擅长用绿色。
    “你这不是景泰蓝吧!空隙跨度那么大,铜丝怎么做啊?填上的颜色会凹凸不平的吧”
    孙信秉持着我没见过就是不好的原则,彻底否定了她。“我没见过这种样式和色彩搭配的。”
    陆青予马上辩解:“这是效果图,实际施工图我会把铜丝画得更清楚些。到时候铜丝金色的部分会形成暗线,空间大的地方会填上如意纹。”
    “看不清铜丝的景泰蓝,还能叫景泰蓝吗?”孙信把图纸轻飘飘地扔在桌上。
    “我们做设计的,不是炫耀画技的时候。我知道你绘画能力强,你这荷花的画法更适合用来做画珐琅的陶瓷。
    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下,你去陶瓷厂上班吧。那边天天都能在陶罐上画画,流水线作业,很有意思的。”
    这是彻底否定的意思了吗?真的不合适?
    两人对话的时候,旁边几个人都竖着耳朵在听。现在有人发出了讥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陆青予捡起画纸,默默卷了起来。
    “多临摹临摹李师傅的作品,多研究研究景泰蓝到底和别的东西不同在哪里。踏实学几年,再来创作。不要一天天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井底之蛙!”
    孙信得意地摇晃着自己翘起的脚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如果孙信好好指出陆青予的问题,并且提出意见和建议,陆青予是很愿意接受的。于方林教授她的时候,从来都是有问题直接指出,并不客气。
    但是她能感受到于方林的真心,真正的师者教导之心。但是他在孙信的身上,什么都没感受到。一丁点长者、智者的善意都没有。
    既然如此,陆青予也不能示弱。
    她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多谢孙主任指导,您的一番话,真是如雷贯耳,让我茅塞顿开。我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才接了一两次订单,就妄图挑战工坊的传统。实在是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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