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洗手间很干净,男女分开。
    姜末出来后洗了个手,对面的男厕里,大卫正好走了出来。
    大卫一看见姜末,就笑着走过来:“实在不好意思,这些天也没机会单独跟你说两句话,有时会我请你和peter单单独吃饭吧。”
    前题是不带安雅。
    姜末明白:“没事,改天我们请你。”
    大卫笑了笑:“peter过来吗?”
    “晚点吧,他正在开会。”
    大卫点点头,有点为难:“最好别过来,你朋友还在这里,他一过来就和刘教授有冲突,我怕闹得不欢而散。”
    说到这个,姜末也很奇怪,他们有杀父之仇吗?
    这段时间事情多,她也没来得及问谭辞。
    姜末一哂,大卫话也是多,大概给她讲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过节——
    谭辞刚到美国时,跟学校里的一个华人老师关系很好。
    老师也很看重谭辞,经常给他私下开小灶。
    一来二去,两个人亦师亦友。
    当时刘仕维是他的助教,后来因为一个设计展露了头角,从助教一跃成为了正式老师。
    后来才凭借自己的才华升为教授。
    但那位老师后来因病去世。
    大卫也是后来才知道,刘仕维当年的成名作是那位老师的作品。
    但当时没有公开,只有他看见过。
    老师临死前将这件事告诉了谭辞,直言这个作品是自己一生的最爱,可惜被刘仕维横刀夺爱。
    他可以说是含恨而终。
    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人作证,更没有人指证刘仕维抄袭。
    谭辞也拿他没有办法,可以后几年,谭辞一看见刘仕维,就满腔怒火。
    完全可比杀父之仇。
    大卫说:“其实刘仕维解释过,他的作品不是抄袭,只是借鉴了一些创意,可以说是洗了一遍设计,构不上抄袭。”
    姜末沉默了一瞬。
    大卫叹了口气,已经转身离开。
    她看了眼舞池的方向。
    劲爆的舞姿歪歪扭扭,滑稽而夸张。舞池里的男女大声欢呼着,尽情挥洒着青春的华章。
    而同一时间,又有多少殷殷学子在挑灯读书。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有的人喜欢肆意不羁,也有的人喜欢循规蹈矩。
    就像一把标尺,纵横在所有人中间,只要不越界,偏向哪一面都无所谓。
    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境界。
    就像谭辞,他或许永远站在风驰浪疾的路口,像棵树,不会为任何风浪动摇。
    他曾说自己是最正经的人,当时姜末还不相信。
    其实他真的是个再认真不过的人。
    走过舞池,姜末刚想回到座位上。
    耳朵比眼睛最先反应过来——
    钱佳佳将一个酒杯打翻在地上,清脆的声响透过dj舞曲,隐隐约约地传来。
    现场一片手忙脚乱,服务员赶紧拿扫把过来打扫。
    姜末看了一眼,转了个身走去了吧台。
    酒保正在稀里哗啦地摇着酒,周围的宾客低声交谈,偶尔发出几声浅笑。
    姜末一过去,酒保就对她挑了下眼。
    音乐声震耳欲聋,姜末贴着吧台大声喊道:“给我一个酒杯。”
    “什么?”
    “酒杯。”姜末连比划带说。
    酒保点了下头,从后面拿了个酒杯递给她。
    姜末拿着酒杯一转身,身后,刘仕维也走了过来。
    两个人脸对脸,姜末也不好当作没看见:“刘教授。”
    刘仕维双手插在口袋里,衬衣的领子微敞,比起之前的绅士风度,竟多了几分肆意的不羁。
    姜末转开眼,越过他。
    刘仕维转身拉了她一把。
    姜末转过眼,看见他眼底充斥着一抹玩味的笑,不太正经又让人觉得无害。
    “能聊两句吗?”
    姜末拿着酒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吧台前正好有两个空吧椅。
    酒保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拿了一碟小吃递了过去。
    刘仕维打个响指,神情不屑:“来瓶拉菲。”
    一曲毕,大家都坐回到了位子上,音乐声也柔和下来,似乎为了舒缓刚才激烈的情绪。
    赵北阳他们一直往这边看,姜末转身对了他一个手势,示意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另一面安雅和大卫正在说话,根本没留意他们。
    刘仕维靠在吧椅上,霓虹灯打下时,他看着姜末的目光炯亮。
    “上午在典礼上,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和谭辞的事?”姜末扫了他一眼。
    刘仕维没点头也没摇头:“谭辞的条件再好,以你的品性,也不应该让自己深陷沼泽。”
    “那沼泽,还挺好的。”姜末笑了笑。
    谭辞如果是沼泽,她也甘之若贻。
    刘仕维却为之一愣:“你确定这是你的选择?”
    这样的对话,在这样热烈的氛围里,平添了几分凉意。
    不管刘仕维是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姜末都觉
    得他字字带刺。
    她的心徒然间感到空落落的,也就只有看着酒保时觉得有意思。
    目光落在大门上,那个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刘仕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微垂:“其实那天在天台,我就觉得peter的处理方法有问题,他无疑是在激怒绑匪,他的情绪已经失控,难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他说:“别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相貌,就不可自拔。”
    姜末垂下眼。
    她的神情暗淡。
    即使再灼亮的霓虹灯也无法照出她心底最真实的情感。
    不是因为刘仕维的这番话,而是屹立在她心中那份坚不可摧的信念。
    可是这也怪不得别人,她和谭辞的事真的是扑朔迷离,连身在其中的他们都兜兜转转了这么久。
    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这一刻,面对刘仕维,姜末却觉得可笑。
    她肩膀一阵抖动,竟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刘仕维拧住眉:“你笑什么?”
    “刘教授。”
    姜末掩着唇抬起了眼,她的笑容灿烂而又真实:“有句话不知道您听没听过。”
    刘仕维歪了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不能选择光明正大,至少选择问心无愧。”
    刘仕维:“......”
    姜末拿着酒杯,转身跳下了吧椅。
    走了两步,想起刚才刘仕维要的那瓶拉菲。
    她脚尖一退,靠上了吧台,指着刘仕维手里的酒交待酒吧:“这瓶酒记在peter的帐上,他请客。”
    酒保比了个‘ok’的手势。
    刘仕维微微眯起了眼。
    姜末笑得大方:“刘教授慢用。”
    她转过身,长发一甩,发稍擦过霓虹的光泽,在半空中画同几道缤纷的色彩。
    回到座位上,几个同学还在忆往昔。
    姜末坐下时,酒吧的大门又一声‘欢迎光临’。
    她看过去时,眼睛一亮,慢慢笑了出来。
    谭辞换了一身休闲装,一进来先和酒保打了招呼。
    他拿着轻钥匙的手轻轻甩了一下,身体已经站到了酒吧里面。
    舞池的人又多了起来,谭辞的目光向里面扫了一遍。
    霓虹灯打向他时,姜末站起身向他挥了挥手。
    几个同学都转过头,透过熙攘的舞池,看见谭辞颀长笔挺的身影。
    他身姿卓然,气度染上酒吧的几分痞意,轻快地走过来。
    他的目光在霓虹灯下分外清晰,由远及近,没有离开过姜末。
    “这不是电视上那个谭氏的董事长吗?”
    “长得还真是像!”
    赵北阳轻咳一声,无语地喝了口酒。
    装逼得见过,装怂的也见过,装穷光蛋的第一次见。
    谭辞走过来时,姜末迎上了去,挽上他的手臂。
    仿佛从远隔万里之处,穿过了岁月的尘埃,彼此相视一笑。
    “姜末,这是不是上次给你送书包的那个人?”
    “我就说,他一定是你男朋友。”
    谭辞转头对大家颌首,上前一步,伸出了手:“peter,我是姜末的老公。”
    在场所有人:“......”
    姜末慢动作地转过头,张着嘴看着谭辞。
    赵北阳例外,他喝着酒瞪着这两个狗男女。
    看你们装到什么时候。
    “姜末,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不请我们?”
    “就是,玩隐婚啊!”
    “至少告诉我们一声吧?”
    大家站起身一一与谭辞握手。
    谭辞坐在姜末身边:“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的确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一年多?”
    “姜末,你太不够意思了!”
    姜末微微发囧。
    说个男朋友还不行,非得交待得这么彻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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