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渊比你好千倍万倍,他才不会因我走投无路,委身于你......而轻视我,更永远不会......这样对我!”
    “不错......”
    “一颗廉价的......心,既不屑......”
    “那么江揽州,往后这颗心给路边的狗,也不会……给你!”
    “我也永远……不会爱你……”
    “永远不要,爱你这样可怕的人……”
    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一次,好似隔着万水千山。
    她眼中水雾弥漫,看他的眼神,隐又生出与幼的相似的鄙夷,几乎几息之间,江揽州心口滞涩,难以呼吸,仿佛置身于地狱和人间的分野。
    像熄灭的火焰,骤停的风雨,平息的海浪……
    偏又翻涌着屈辱、情潮、征服欲。
    理智在脑海中叫嚣,要让她付出代价。
    可知而不避,欲而不止,人就是会感*到痛苦,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毫无疑问,这年的江揽州是个矛盾的人。
    一次试探,一败涂地。
    最终抱着她,男人战栗着蹙眉,闭眼,灵魂似被抛出天外,心口却疼得像被千刀万剐。
    前段时间。
    她还抱着他脖子:“夫君,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夫君,你今日白天想我吗?”
    “夫君,你对我越来越好啦。”
    “夫君,今晚让我在上面,好吗?”
    这晚的薛窈夭,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置身于浩瀚宇宙、洪荒,意识飘去了一片纯白之境,眼中除了满世界的白,再无任何其他事物。
    她不知为何,有点空落落的难过。
    漫无目的又浑浑噩噩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
    然后看到一个小男孩,孤身一人蹲在地上。
    这满世界的白,就只有他们二人。
    她不自觉朝他走去。
    待离得近了,才发现小男孩满身污脏,穿得破破烂烂,正盯着脚下一抔黄土,土里长着一株不知名小花。
    可惜黄土贫瘠,浇灌它的只有眼泪,花株明显营养不良,非但扎根不稳,还没有根须,甚至也没有任何枝桠藤叶。
    小男孩在哭。
    一边落泪,一边将小花连根拔起,又像后悔了似的,将它埋回去,如此反复很多次,薛窈夭看不下去了。
    她下意识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背,“你为何哭得这么伤心?为何要把小花拔掉,又种回去?”
    “你不喜欢它吗。”
    小男孩的第一反应,是趴下去用身子将花挡住。
    。
    两日后。
    城西庄子,大风吹卷落叶纷飞,是个绵绵阴雨天。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时值晌午。
    孩子们正被先生盯着背书,周岚搀扶着老太太在廊下坐着,听着。
    忽有下人来报:“夫人,老夫人,北境王来了!”
    只这一句话。
    周岚和老太太皆是一惊。
    昨日薛明珠突然回了庄子,顶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一回来便捂脸痛哭,问她发生何事她也不说,众人已是提心吊胆,不知她是否在北境王府受了什么委屈。
    眼下一句北境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不定。
    事到如今,薛家早已没有“当家做主”的男人。老太太日渐体弱,即便有医师调养身子,却也因年岁过大,精神和身体早在变故中垮了。
    周岚不得不成为城西庄子的“主人。”
    但当她去到庄子门口迎接时,却意外极了。
    三殿下。
    那位印象中行事不羁,声名如雷贯耳的北境王,周岚曾听人这样描述过他——此人年纪轻轻,惯来嚣张至极,偏偏行事极有分寸,何事可做,何事不可做,底线在哪里,如何擦边压线,他都把握得太过精准,未曾给人留下过任何把柄。
    非但如此,他手里反而握有不少朝臣的把柄,却捏在手里从不发作,直叫人提心吊胆,不知他哪天一个心情不好,抖落出来,就必有人会栽在他手里。
    此番他陡然现身。
    依旧是长眉薄唇,华袍玉冠,只是随意站在那里,便令周遭一切相形见绌。
    然而伞下阴影中,男人眼下却不知为何,隐有乌青之色,好似近日都没睡好,一边深挺俊美的颌面,更好像隐有巴掌红痕?
    周岚心神巨震,下意识望向那悬挂旌旗的双骑车架......
    却没有她的小姑子薛窈夭,像往常一样提裙下来。
    “薛瞳,薛元凌,带出来。”男人声线平直,语气无波。
    周岚惶恐极了:“为、为何?”
    萧夙迟疑片刻,代为解释道:“夫人安心,此番王爷要去边城巡防,打算带上两个孩子。”
    周岚:?
    为何?
    为何要带上两个孩子?
    不待薛岚多问,男人言简意赅,“带出来,现在。”
    萧夙想解释,大概是王妃心情不好,王爷束手无策,打算让两个孩子活跃气氛?缓解矛盾?
    不确定。
    是以萧夙没敢说得太多,只让周岚安心便是。
    “......”
    没一会儿,瞳瞳和元凌甫被带出,陡然看到江揽州,皆是面面相觑,双双瑟缩。
    他们的这位......姑父,和太子殿下很不一样。
    太子殿下如沐春风,永远都是眼角噙笑,从前每次到国公府看他们,都会带着糖果礼物。
    而这位新的姑父,总让人觉得好可怕呢。
    但再可怕也是姑父,瞳瞳拉着元凌,最终和娘亲告别,被迫无奈地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发现车厢内竟然有一只小狗。
    很小很小,雪绒绒的,似乎才刚断奶。
    看到它,俩孩子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暖暖。
    他们的姑父面无表情,“喜欢它吗。”
    瞳瞳元凌:“......”
    “喜、喜欢的......”
    男人嗯了一声,“这是你们买的小狗,要送给你们小姑,记住了吗。”?
    瞳瞳不解,但乖巧:“哦。”
    元凌也哦:“那......小、小姑在哪?”
    江揽州:“下去试衣。”?
    北境不比南地京师,气候温暖湿润,一旦过了秋日,要不了多久便会大雪纷飞。此番边城巡防,要经雪原、戈壁、漠土,途经九州十八镇,若是快马加鞭,十日内便能跑通,但若带上女人孩子,便少不得最好的马车,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样样都得无比精细。
    孩子入冬要穿的衣物,自是也不可马虎。
    萧夙愁死了。
    他没带过孩子,不知小孩子喜欢什么衣物,每件衣物又该怎么穿,试衣时还得亲自去帮他们解裤子,完了穿上看合不合身,再加之前城西庄子本就备好的入冬衣物,好比小鹿皮靴、虎头帽、兔绒手衣、小氅衣等,这才算是勉强过关。
    “我小姑呢?”
    瞳瞳抱着萧夙的脖子,不止一次追问道,“我小姑怎么没来?”
    要老命了。
    孩子软软的小手,圈着他脖子。
    萧夙囫囵道,“午后出发,能见着的……”
    。
    京师,皇城殿宇高耸。
    辰华殿内,错金博山炉内飘出缕缕烟云。
    入秋之后,帝王染上风寒,加上四五皇子不知被谁挑拨,做出诸多不成气的事,殷贵妃正在殿中侍疾。
    傅廷渊撩袍行跪礼,“求父皇应准儿臣,亲自前往江北湑州。”
    湑州贪腐案,牵涉颇广。
    但傅廷渊要的,并非亲自前往湑州,而是有机会出京,离京。
    第48章
    辰璃死了,但宝欢人在旦曳。
    所以这次边城巡防,即便江揽州没有要求,薛窈夭自己也会跟着。
    出发的这天下着小雨,午后雨停了。
    窗外有不知名飞鸟掠过,偏殿和附室传来辛嬷嬷和丫鬟们收拾行装的声音。仅仅一夜之间,东阁死了两个人,林泽栖据说昨日被从禁阁放出,已经提前回旦曳去了。
    又发了会儿呆,薛窈夭撑着手肘从床上起身。
    不想才刚坐起,身下一股异样暖流。
    月信来了。
    腰很酸,腿也软。
    近两日夜里,江揽显然没让她好过。
    东阁的风波并不意味着“交易”结束。
    薛窈夭也自知自己离不开他,是以予取予求。
    想到些什么,她抓起手边的外袍披在身上,赤脚下地,踩着虚浮的步子去到梳妆台前。
    上锁的屉匣被打开,入眼是一条极细的银丝链子,尾端系着孔雀蓝宝石。视线掠过它,脑海中再次闪过“傅廷渊订婚了,太子妃孙影汐”,薛窈夭以为自己会感到痛苦难当。
    却不想事后问心,除了遗憾是真,这枚蓝宝石于她的意义……竟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不是那么重要了。
    像错过的年华和旧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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