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幸运饼干。
    是周司屹。
    孟盈垂下眼,呼吸微滞。
    周司屹的骨子里是一把商人思维,这些幸运,她不知道偿不偿还得起。
    果然,没多久就有老师过来催她们准备。
    孟盈吸了口气,简单做了下拉伸准备,跟同学一起登上舞台。
    领舞的人选还没定,城堡中只有演王的那个男生。
    朱迪老师在逐一确认开场的站位,这儿的暖气最近有点不好用,屋子里的温度很低。
    舞裙单薄,肌肉很快有点僵,所有人都在动着热身,孟盈的手臂举过头顶,吸腿,小幅度做了几个跳转。
    她的动作很漂亮,手臂舒展,裙摆的天鹅绒羽随着旋转层叠起伏,荡出粼粼细浪。
    旋转停止时,目光正跟台下的周司屹相撞。
    确切地说,是周司屹双腿交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在舞台上。
    他在灯光昏暗的头排观众席。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目光擦碰,暗瘾涌动。
    她的胸脯还轻微起伏着,气息不稳。
    周司屹抬起手,鼓掌,钻石袖扣折出冷淡光芒。
    台上的舞者很多,她站地方并不算中心。
    周司屹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莫名有种危险的直觉。
    在这样毫不掩饰的注视下,呼吸几乎停滞,她的脚趾蜷了蜷,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心跳砰砰作响,旁边的舞伴察觉出异样,问:“怎么了,ying?看你的状态有点不对。”
    她摇摇头。
    台下,周司屹勾了勾唇,冷淡锋利的眉眼隐没在昏昧光线里。
    “他在给我们鼓掌诶,那位zhou。”有人小声说。
    “赠送玫瑰花墙的那个zhou吗?”
    “对啊,就是他,听说好厉害,除了台上台下,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存在。”
    “他好像是在看谁。”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舞台上的女孩子们好奇地彼此看,有人笑嘻嘻地戳同伴的胳膊调侃。
    站位很近,他看的究竟是谁,不太好分辨。
    孟盈站得笔直,脸几乎红到爆炸。
    好在朱迪老师终于示意台下的工作人员,开始播放伴奏。
    一支舞结束,谢完幕,朱迪上来指导动作。
    孟盈下意识往台下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周司屹已经走了。
    他来这一趟,似乎是为了给出一个攻城略地的信号,又似乎,只是来看一支舞。
    身边人的话题还集中在他身上,捐赠出这样昂贵的一面玫瑰花墙,又有副禁欲绅士的好皮囊。
    加上负责人恭敬的态度。
    来头明显不小。
    孟盈没参与进讨论里,她忐忑不安极了,有种本能危险的直觉。
    一直到朱迪老师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过来看录像。
    “这次领舞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是ying。”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孟盈,她的实力摆在那儿,确实让人服气。
    孟盈抿抿唇,想说什么。
    朱迪老师拍了拍她肩:“我刚才在台下看了每一个人,你是最像天鹅的人。”
    呼吸滞了一下。
    最像那只养得娇贵,被王留在城堡的天鹅。
    “别着急拒绝,”朱迪安慰她,“你不是在做心理干预,作为一个舞者,总不能一辈子上不了舞台,不然每天刻苦练习是为了什么?”
    起早贪黑,她的确是学院最努力的一个。
    确切地说,练芭蕾的十几年里,她都是最努力的一个。
    这样努力,的确无法甘于永远登不上舞台。
    不然她也不会放弃物理,选择了芭蕾。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孟盈点点头。
    所有人都来恭喜她,她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心口仍砰砰跳动着。
    聚光灯熄灭,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刚才台下,周司屹慢条斯理推上眼镜,注视过来的目光。
    昏昧光影里,暧昧涌动。
    直勾勾,一寸寸侵略过来的目光,深处的暗瘾让人不寒而栗。
    ————
    忐忑不安持续了好几天。
    被定为领舞,她这几天几乎泡在舞蹈教室。对于跳舞这件事,她一直认真。
    用朱迪老师的话来说,是少见的同时拥有天赋和努力的舞者。
    只是少了点运气。
    陆栩生从安娜那儿听说了她当选领舞,过来恭喜了一趟,后来干脆待在舞蹈教室不走了。
    他追人追得很有少年的粗粝莽撞,直白得不行,喜欢就要天天见。
    学院的人都开他俩玩笑。
    孟盈说了几次,但陆栩生一副公子哥脾气,压根听不进去,反倒来的更勤了。
    她七点半到教室,他居然也起得来床,比她到得还早。
    孟盈没办法,索性随他。
    等新鲜劲过去,大概也就淡了。
    演出的前一天,她照例在舞蹈教室泡了一整个上午。
    过度的体力消耗,中午的时候已经累得有点儿提不起精神。
    拿外套准备去吃午饭,刚打开更衣柜,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串未接来电,和几条消息。
    都是章行芝的。
    她拨回去,对面一片盲音。
    看了消息,才知道章行芝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被带去警局配合调查。
    至于到底是什么问题,章行芝支支吾吾没说清楚。
    只说是因为债务纠纷,和一些其他的事。
    消息打得语无伦次,看得出有多慌乱,估计事出得匆忙,章行芝很早就辞职在家,没什么社会经验,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手足无措。
    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孟盈的头脑还是懵的。
    到底有血缘关系,而且章行芝的确为了她牺牲过不少,再怎么说最后一次,她没法对亲生母亲的事坐视不理。
    陆栩生看出她脸色不对劲,问:“怎么了?”
    “我妈妈出了点事,”她紧紧抓着手机,“你在港城有认识的人吗?事情太急,我买最近的机票也得明天才能赶回去,现在不知道我妈妈什么情况。”
    “港城,”陆栩生想了想,“陆家在港城没什么生意,不过你可以找找周四哥啊,他对港城很熟的,他妈妈在世的时候,一年里有半年都定居再港城。”
    听到周司屹的名字,孟盈的眼睫轻轻一颤。
    几天前的那面玫瑰花墙,直白滚烫,看猎物似的注视,还有绅士地虚扶在她肩上的手。
    似乎给了她十足的拒绝空间。
    但她总有种无处遁形的忐忑。
    “还有别的办法吗?”她抿了抿唇,手指绞在一起。
    陆栩生看出了她的紧张。
    女孩一袭没换的舞裙,黑色大衣,脖颈纤长,裙摆的天鹅绒羽在风中轻晃。
    陆栩生的心念一动,伸出手臂,想以安抚的名义,握住她肩。
    一辆黑色宾利迎面驶来。
    车头正朝这边,轮胎擦过路面,冲击力灼得空气滚烫。
    侵略性十足。
    还有不到百米距离时,司机才踩下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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