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状态很不好,”盛闯在去病房之前,不太放心地提醒他:“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好。”傅城昱也知道自己该休息了。
    可是他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闪过很多东西。
    这九个月来他和唐橘影相处的一帧帧一幕幕,像是电影中的回忆画面,不断地回闪播放着,冲击着他的情绪。
    然后,他听到唐橘影那么平静又那么坚决地说:“傅城昱,我们离婚吧。”
    傅城昱蓦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剧烈。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已经躺在床上消磨了四个小时,却依然还是辗转难眠。
    作为飞行员能够快速入睡的技能,就这么失效了。
    就在这时,门铃忽而响起。
    傅城昱摸过手机,从可视门铃的软件里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史怀晋。
    他这才起身下床去开门。
    史怀晋走进来后就直截了当地问傅城昱:“听说你要离婚了?”
    “我爸妈让你来的?”傅城昱基本猜到了。
    史怀晋笑道:“这回还真不是。”
    “我是从你老婆她朋友那里听说的。”
    傅城昱没什么精神地坐进沙发里,听闻疑问了声:“啊?谁?”
    “你觉得会是谁?”史怀晋勾唇问。
    “爱是谁是谁。”傅城昱根本没心情跟史怀晋打趣。
    “有酒吗?”史怀晋说:“我来都来了,不喝点招待招待我?”
    “你还用招待?”傅城昱伸手指了个方向:“酒柜在那边。”
    史怀晋走过去看了看,最后拿了瓶轩尼诗xo。
    他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甚至有反客为主的觉悟,取了酒后又顺手拿了两只杯子。
    这还不够,史怀晋又去傅城昱家的冰箱里翻了翻,给两只玻璃杯中各加了冻好的冰球。
    随即,他将这瓶上乘的白兰地打开,给傅城昱和他各自倒了些。
    史怀晋将其中一杯酒推给傅城昱,说:“先喝一个。”
    “你自己喝,”傅城昱的话没经过大脑就已经率先吐了出来:“我在和唐橘影备孕……”
    话音突兀地消失,傅城昱变得沉默。
    “备孕?”史怀晋只惊讶了一瞬,而后他就把酒杯塞到了傅城昱的手中。
    “都快离婚了就不用再惦记备孕的事了吧?”史怀晋主动跟傅城昱碰了杯,故意刺激他:“恭喜你即将恢复单身。”
    傅城昱瞥他,史怀晋笑的格外无害,话也有理有据的:“不过就是联姻,这下多好,你自由了,而且你爸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催你结婚了。”
    傅城昱仰头将酒闷头喝完,低声说:“你懂什么。”
    史怀晋立刻又给他满上,“我不懂啊,我又没结过婚,当然不懂离婚是什么滋味,要不你告诉告诉我?”
    “史怀晋,”傅城昱说:“你也太欠了,跟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
    史怀晋哈哈笑,“谢谢,我觉得这是夸奖。”
    傅城昱又喝完一杯,史怀晋又不动声色地帮他倒好酒,然后主动提起:“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傅城昱本来酒量就不太好,这下连喝两杯酒精浓度40%的烈酒,而且还喝的很急,直接就上了头。
    “不行吗?”他闭了闭眼缓解头晕,“我不能喜欢吗?”
    “当然不是,”史怀晋义正言辞道:“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你自然可以喜欢她。”
    “我就是好奇,”他明知故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啊?”
    第三杯酒已经被傅城昱一饮而尽。
    史怀晋觉得差不多了,再喝人估计就直接晕过去了,那可不行。
    他得让傅城昱在晕之前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才能好好睡一觉。
    “很早……”傅城昱说话都喝平常是的语气有些不同了,“很早就喜欢了。”
    “很早指的是?”史怀晋引导。
    傅城昱目光变得悠远,神思随着记忆回到了2014年的圣诞节前后。
    “2014年圣诞节那天,”傅城昱缓缓的眨动眼睛,“那天……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她。”
    “她做了什么,让你喜欢她?”史怀晋好奇。
    “什么都没做,她就只站在那儿,我就喜欢。”傅城昱顿了顿,又主动吐露:“我们一起跳舞,跳……维也纳华尔兹,听着《gramofon》这首圆舞曲,每天都跳。”
    “那半个月,我们每天都会在傍晚有45分钟的时间共处。”
    “哦,”史怀晋说:“你是因为跳舞喜欢上的她。”
    “不是,我喜欢她,不是因为跳舞,也没有因为什么。”傅城昱看向史怀晋,神情非常认真,“就是喜欢。”
    “就是喜欢上了,你懂吗?”
    没喜欢过人
    的史怀晋摇头,“我不懂。”
    “但我可以努力试着懂一懂,”他说:“你继续说你的,我努力理解。”
    “然后我就总注意她,观察她,后来发现她有个弟弟,”傅城昱笑了下,“我就去主动勾搭了她弟弟,跟她弟弟成了好朋友。”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跟她产生一点交集,比如,跟她弟弟和她一起吃顿饭,喝点饮品什么的,我知道她所有爱吃的不爱吃的东西,知道她喜欢喝什么不爱喝什么,也知道……”
    “她喜欢顾沈白。”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但她已经满心满眼都是顾沈白了。”
    “就算我成为了她弟弟的朋友,跟她有机会见面,可她的目光从来、从来没有为我停留过。”
    “后来他们交往,先后去同一个地方出国留学,又一起回国,再然后,他们订了婚。”
    “他们订婚那天,是我开始飞洲际的日子,”傅城昱说:“我当时被邀请了,但我没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我想着,等她办婚礼的时候再去吧,等她办婚礼的时候,我会去祝她新婚快乐。”
    “谁能想到最后跟她结婚的人成了我。”
    傅城昱突然沉默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
    杯子的酒在他喝完后就没再添,冰球已经融化了大半。
    傅城昱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此时连第一杯都没喝完的史怀晋正端着杯子看他。
    史怀晋从记事就跟傅城昱认识,孩童时期的那几年,他们俩经常形影不离。
    后来他随着父母出国生活,和傅城昱每年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好在通讯发达,他们能时常联系,关系也一直要好。
    史怀晋认识傅城昱二十几年,从没见过傅城昱这样。
    看起来是醉了,但好像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而在喜欢唐橘影这件事上,却是正相反。
    傅城昱喜欢唐橘影,明知道没结果,还是任由自己清醒地沉沦了整整十年。
    傅城昱仰头喝了半杯下去,才又开口:“我有整整十年都在她的世界之外,安静地当一个观众,然后突然就被她选中,成了娶她回家的那个男人。”
    “这让我在起初的几个月里,总觉得像在做梦,一场非常盛大梦幻的美梦,后来终于渐渐有了一些实感,却还是时不时会忐忑不安,害怕这样美好的生活可能在哪天突然就又消失了。”
    他突然笑了下,“原来,真的是一场梦。”
    笑着笑着,傅城昱的眼眶就渐渐地湿润,鼻子也发酸。
    他抬手掐了下眉心,却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起初傅城昱还只是克制地掉眼泪,连声音都不肯发出。
    可到后来,越来越崩溃的他根本无法控制好情绪,他抬起一条胳膊挡住眼睛,发出的呜咽像一只陷入绝境之地的困兽。
    “唐橘影……”史怀晋在搀扶着就快要醉晕过去的傅城昱回卧室时,傅城昱还在带着哭腔呢喃唐橘影的名字。
    史怀晋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而后深深吐了口气出来。
    他垂眸看着脸色憔悴的傅城昱,“这爱情的苦是让你吃到了。”
    傅城昱这一觉睡了很久。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国庆节的第二天上午了。
    傅城昱茫然地躺在床上。
    家里安静无比。
    平常就算他醒来的时候唐橘影不在身边,他也能听到一些她存在的动静。
    有时是她在书房边画稿边放歌,有时是她在客厅和rainbow在笑闹。
    也有时,他听到的,就只是她的脚步声。
    而这次,什么都没有。
    没有唐橘影,也没有rainbow。
    睡眠帮他带走了一些情绪,傅城昱不再像前两天那般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混沌之间。
    他爬起来,先给阿姨发了微信,让阿姨送他要的食材过来。
    然后傅城昱就去洗澡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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