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咂舌,“这不废话吗。”
    答应过会注视你的。
    得到心满意足的回答后,芽生倏然咧嘴一笑,同时她刚好走过一节路灯的下方,鲜亮的脸庞和双眼被来自头顶的白光照得熠熠生辉。
    芽生语调轻飘飘地说:“如果调伏失败,死了也没关系吗?”
    正说着芽生的脚步一顿,等站稳身子后,她又继续说:“啊,我突然想换个说法——甚尔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
    甚尔一怔。
    连忙低头伸手抚摸起下巴,神情陷入沉思。
    等等……
    这听起来怎么有些像是在求婚?
    跳脱的想法才蹦出来,紧接着甚尔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愕然。
    ……不是,是今天听到太多四月一日的吐槽了吗?我的脑回路也变奇怪了。
    芽生:“喂,傻小子偷乐什么呢!”
    甚尔捂住压下去的嘴角,与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芽生对视,还没等看再两眼他就又耐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他打出商量似的语气,掺杂着笑声说道:“商量一下呗,大小姐。以后类似的话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说?嗯……我是指那句‘愿不愿意’。”
    芽生:“……?”
    你脑子出问题了吗?突然在说什么?
    芽生挑眉,也不深究对方是在闹哪出,而她话中笃定地说道:“当然啦,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拉上其他人死掉啊,同归于尽这种选项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好么!”
    芽生眨着睫毛,说:“虽然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我相信侑子小姐,所以我不仅会降伏魔虚罗,而且我还要让甚尔留在身旁,见证这件事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甚尔了吧。”
    她
    的睫毛仿佛被灯光的余亮点缀上了满天星,在抬起落下间一闪一闪的。
    仿佛是在说——
    我能完全信任的人选,非你莫属。
    “好,我愿意。”
    -
    有关魔虚罗的调伏仪式没有通知其他的任何人。
    场地索性就选在了芽生的庭院,在场的人也唯有芽生和甚尔。
    既然侑子小姐都确定地说没问题,那直性子的芽生也不想再夜长梦多地纠结下去,当她回到住所后,就立刻直奔场地宽敞的庭院来了。
    芽生伸出双臂在身前,架起召唤式神魔虚罗时所需的手势,目光瞥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甚尔,说:“要开始了呦。”
    甚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芽生目视前方,开始调动体内的咒力,口中默念着咒词,“——布留部由良由良止。”
    砰——
    在砖瓦墙围接连破碎的阵阵声响下,老旧的武家屋敷亦迎来了崩塌瓦解。
    瞬息间,一股锐不可挡的咒力骤然出现,以芽生为中心如浪般强势地向四周冲击。在浓浓的夜色中,青蓝色的咒力如火焰般汹涌燃烧着,它照亮了天空,也在不断席卷、挤压着所到之处所有的空气,并迅猛地朝四面八方奔涌开来。
    出现在瞳孔中的式神是超乎寻常的高大,芽生抬起头,去看将空中的圆月完全遮挡住的式神头部——没有眼睛,而占据眼睛位置的是仿佛能冲破天际的羽翼,呆愣的脑袋上方还盘旋着一轮舵盘。
    式神站在被它撑破的庭院中,脚边是支离破碎的建筑残骸。
    甚尔瞪着绿眸,绷紧起全身上下的肌肉,目不转睛地昂首看向那个令人汗毛乍寒的式神,蓦地,他似有所感,立即转动眼球去关注芽生。
    只听芽生呢喃道:“……坏了,我的房子。”
    然后,就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般,整个人都毫无征兆地朝身后倒去。
    “芽生!”
    反应迅速地甚尔边喊边闪身过去,可当他伸出双臂将要接住昏迷的芽生时,却没想到——竟然被面前的庞然大物给捷足先登了。
    甚尔:?!
    救人心切的甚尔还以为是魔虚罗对芽生发起了进攻,下一秒就示意提前准备出来的丑宝吐出咒具。
    可当他的五指触及到咒具的刀柄时,眼中的式神却戛然而止地保持着捧住芽生的动作,后面再无其他的动静,最关键的是——从其身上流露而出的气息毫无攻击的意味。
    甚尔:……?
    甚尔的动作微滞,蹙起眉头。
    这式神是什么意思?
    ……
    芽生一晃神。
    有意识地感知到——她前脚正懊恼着在庭院里召唤魔虚罗的行为,后脚眼前就是一片的花白,而紧随其后,自己的意识便出现在了当下的场景中。
    啧,没想到魔虚罗的体型会有这么大,庭院的围墙和屋子竟然全被它的出场搞坏了。
    芽生发愁地揉了揉额头,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等她处理完式神的事后,就先到隔壁甚尔的屋子里打地铺睡觉嘛。
    想着,芽生就也不再纠结屋子的事情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隐隐发胀掌心,方才体内咒力快速流通时所带来的压迫感仿佛还在,张开五指、再用力地收拢,体内与式神们之间的感应都还在,这表明她此刻的意识其实还在身体里没有变化……?嗯?!
    排除早年被禅院虻矢不留情而毁掉的两个式神——虾蟆和贯牛,胀相、玉犬、鵺、大蛇、满象、脱兔、圆鹿和虎葬,以及……芽生回拢手指的动作一停,诧异地发现被自己感应到的式神竟然已经包括了魔虚罗。
    真的就这么成功?
    简单到仿佛是在做梦。
    说到做梦。
    芽生缓缓地抬起头,头疼地打量起当下自己所在地的环境。
    和留存着诸多武家传统的禅院家颇为相似,有不少令芽生看着眼熟的内部构造与装饰物,再低头上下看了圈她自己,小袖、深色长袴和短单……似乎是平安时代前后所适用的款型,芽生冥思苦想地回忆着从历史课本上学到的东西,顺便庆幸下这穿的不是繁冗拖沓的晴装束(十二单)。
    “大人,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芽生:“?”
    卧槽,怎么还有npc?!这是要让我走rpg游戏的剧情了吗?
    芽生轻轻清了下发紧的嗓子,出声道:“再等等。”
    心想则连轴转地开始思考起来。先搞清楚我突然被“传送”到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吧,反正留在现世的魔虚罗也已经是调伏成功的状态了……那还守在我身边的甚尔,就肯定是处于安全当中的吧。
    ……等等。
    现世?
    【“现世为梦,夜梦为真。”】
    【“一切的答案都是早早就已注定好的。”】
    待触发关键词之后,芽生的脑海中倏然回荡起了一小时前壹原侑子所说过的话。
    夜梦为真……
    梦……?
    芽生:“……!”是我想的那样吗?!
    陷入沉思中的芽生突然一个警醒,她开始仔仔细细地扫视起屋内的摆件,直到目光在一瞬间准确无误地锁定到了平放在桌面的镜子上。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拿起镜子照向自己。
    果不其然!
    洁净的镜面当中,所出现的面孔并不是属于师走芽生的脸,可又与她的长相十分贴近,眉眼比她本身的更狭长凌厉,模样和气质也更年长,但她绝不陌生,因为……
    我竟然猜对了,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自己”!
    又给我干哪来了?!
    第70章
    这里是盛世,奈良时代。
    亦是日本史上的第四位女帝(元明天皇)让位于其女元正天皇的时期,却并非芽生起初所猜测的平安或镰仓时代。
    不过奈良时代的维系时间很短暂,晃晃地七、八十年一过,就匆匆结束了。紧随其后会到来的便是平安,也是咒术界中所记载的全盛时代——那才是传说中“天元”和天元的结界最初出现在日本境内的时期,以及各种穷凶极恶的诅咒师和诅咒在大肆活动的时期。
    芽生还真没想到自己会与那个时代完全地错开。
    说好的咒术师呢?
    说好的诅咒呢?
    通通都没看到个影儿好吧!
    照芽生第一时间所联想到的剧情来说,还以为自己是个活跃在咒术界全盛时期的“十种影”持有者呢,又或者是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结果到头来,这所谓的善与恶的两头她都没占到半点。
    因为属于她的身份是……
    “大国主大人,您真的打算就穿着这身便装去参加大尝祭吗?”
    芽生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立刻说:“那你说说看吧,我平日是怎么个穿法?”
    对方:“……”
    对方立刻露出了心虚又无奈的神情,显然其身平时就是个无视章程的角色。
    轻而易举就糊弄过去的芽生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也不再说话了。
    芽生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知之明,她爱演爱装,但演戏的痕迹太重还次次都会被发现——尽管在被察觉后,别人依旧拿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没辙的样子很有趣。可眼下……分明不是往常的她去捉弄他人时的形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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