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回握住姚朱的手,“姐姐,我有些困了,想回去睡一会儿。”
    姚朱点头,“好。”
    夜里,荷回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摸自己的脸,悠悠转醒,见是皇帝,便冲他笑了下。
    “听姚朱说,你今日睡了一天,可是身子不适?”
    皇帝显然是刚处理好国事赶来,眉宇间还藏有几分倦怠之意,即便他竭力隐藏,但仍旧叫荷回捕捉到。
    她坐起身来,钻进皇帝怀里,“没有,就是有些想您。”
    皇帝被她这一番言行给打得措手不及,竟难得愣了愣,半晌,终于将手落到她脊背上,笑道:“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荷回就笑,她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抬手去摸他的脸。
    “皇爷。”
    “嗯?”
    荷回目光闪烁,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
    说什么呢?
    问她若将来自己被冠以红颜祸水之名危害到江山社稷时,他会不会弃了她?
    还是问,若太后和李元净执意不同意她嫁给他,他会如何做?
    是顶着不孝辱子的名声继续,还是迫于压力将此事搁置,随意将她安置在一个地方,继续叫她做他见不得光的情妇?
    她不敢问,怕收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又怕是自己想要的,因为那样,就证明他为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昏君。
    她不喜欢那样。
    他是她崇敬的天子,是应该在青史上万世流芳的明君,不应该为了她跌下神坛,受世人唾骂。
    她不愿成为他的污点,那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
    她心里的恐慌和失落如荒草般蔓延,不知该去向何方。
    “小荷花,究竟怎么了?”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
    荷回沉吟片刻,问:“皇爷,您究竟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里许久了,她模样家世都不十分出挑,着实不明白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皇帝轻笑,“这个问题,朕回答不了你。”
    荷回抬眼。
    烛光在皇帝脸上晃动,映照出他深邃的眉眼。
    “朕从小到大,还没谁敢洒朕一身的锭子粉,除了你,明明怕极了还一个劲儿求朕救你,寻不到人,便成日里在太液池边转悠,想着把银子给朕,搁别人早不见人影的事,偏你一个劲儿找人,当时朕就想,这么笨的姑娘,也不知是怎么进宫的。”
    “原来您都知道......”
    “嗯。”皇帝哄小孩儿似的轻拍她的脊背,“后来你被净儿当众拒婚,就那么直直跪在那儿,小小一个人儿,遇见这样的事,连哭都不敢,朕当时就想,真是可怜,对你的气便消了大半。”
    到了后来她又阴差阳错在山洞里找上他,将他认成李元净,他便更放不下她了。
    至于何时喜欢上她,非要她不可,连他也记不清,等反应过来时,只知道他们这辈子注定都要纠缠不清了。
    “小荷花,你怎么不早生几年?”
    这样,他便能早些遇见她,也不用在感情上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深觉遗憾。
    他比她大这样多。
    荷回听着,眼睛逐渐泛起热来,被皇帝发现,用指腹抹去,“可是想着后日就要随朕去面见太后,所以心中忐忑?”
    荷回没吭声,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别怕。”皇帝将下巴抵在荷回发顶,“朕会安排好一切。”
    荷回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从皇帝怀中钻出来,仰头去吻他。
    皇帝不由愣了一下,随后收紧落在荷回腰间的大手。
    从前两人之间,都是荷回被动承受,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回应一下。
    而如今这次,却是荷回全程追着皇帝的唇舌跑,动作之间,甚至带着股莫名的急切。
    皇帝大手抚着她的脊背,想舒缓她的情绪,却收效甚微。
    他垂着一双眼帘,漆黑的眼珠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扫过,捏住她的下颚,反攻过去。
    荷回心中那莫名的慌乱终于纾解些许,正当两人十分急切之时,荷回忽然听见皇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荷回立马停止动作,低头一瞧,却是他左侧肩头微微动了下。
    她心头一跳,连忙扯开皇帝的衣裳。
    “皇爷......”
    只见皇帝左肩被纱布包着,有血正从里头一点点渗出来。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皇帝用另一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安慰。
    “究竟是怎么伤的?”
    皇帝出行都有人护卫着,应当没人敢伤他才对。
    “几个小毛贼而已。”皇帝叫她放心,“已经收拾了。”
    “是......前朝的反贼吗?”荷回滚了滚喉咙。
    皇帝不想她知道这个,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随后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荷回望着他肩头冒出的那些血,心头忽然闪现出淑妃对自己说的话来。
    “那些躲在暗处、效忠前朝的反贼们,时刻在等着将皇爷推下马,而一旦你与皇爷的事被他们知晓,便是绝佳的借口。”
    今日之事,是被她知道了,可这些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事又发生过多少次?
    荷回视线静静注视着那些血迹,喉头发紧。
    皇帝还想在荷回这里陪
    陪她,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皇爷的伤口在流血,合该回乾清宫找太医。”
    皇帝没法子,只好嘱咐姚朱照顾好荷回,自己趁着夜色从储秀宫出来。
    宫门原本已经下钥,此时却一道道被人重开,开门的当值太监一个个堵着耳朵,头低得如同鹌鹑,深怕听见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主子。”王植提着琉璃宫灯为皇帝照路,“您受伤的消息已经叫人传了出去,想必安王应该很快就会得知。”
    皇帝点了头,并没有在这事上多花心思,反而问,“今日淑妃跟她说了什么?”
    王植知道他问的是荷回,便道:“回主子,当时宫人们都离得太远,没人听见,可是有何不妥?”
    皇帝想起荷回方才的神情,抿了唇。
    “罢了,大概是朕多心。”
    离约定日期越来越近,她有些不安也是寻常。
    王植有些心疼皇帝:“主子,您何不把准备好的东西告诉姑娘,也好叫姑娘高兴高兴?”
    “朕想给她个惊喜。”
    皇帝想到什么,嘴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未几,转身又嘱咐王植:“你仔细盯着,千万别出了差错。”
    “主子放心。”王植闻言,不由有些失笑。
    又不是头一回封妃,皇帝却像头回要娶妻的半大小伙子似的,什么都要操心紧张,深怕出了一点差错。
    或许是他的笑意太过明显,皇帝一个眼风扫过来,王植这才将嘴角压下去,一脸正色。
    宫中人发觉皇帝这两日心情尤其好,往常他虽然瞧着也十分温和,但骨子里的冷淡却能叫人一眼察觉,一般人难以亲近。
    可是这两日,他身上那股冷意莫名消散许多,走哪儿眼底都带着一抹笑意。
    因为皇帝心情变好,满宫上下可都开始变得喜气洋洋,连最底层负责扫雪的小火者都得了几贯赏钱。
    到了同荷回约定的三月之期,皇帝起了个大早,由宫人们伺候着梳洗、穿戴好之后,被人抬着去上朝。
    朝堂上,有人瞧见皇帝不时拿眼睛瞥一旁的沙漏,不免有些惊奇。
    皇爷他今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这才多久啊,眼睛落在沙漏上已经不下数十回了。
    好容易挨到散朝,皇帝回乾清宫换衣,临行前,特意叫王植找来荷回给自己绣的汗巾子塞在袖中,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坐撵朝储秀宫去。
    后宫众人瞧见皇帝的御撵大清早过来,不免有些惊奇,又瞧见他往储秀宫去,更是忍不住惊掉下巴。
    若是他们没记错,储秀宫里住着的,是沈荷回没错吧?
    皇爷身为她的未来公爹,这般过来,知道的,以为是有事寻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同她私会。
    面对众人或疑惑或讶异的目光,皇帝坐在御撵上像是没瞧见一般,安之若素。
    然而等了许久,终究没见人出来。
    王植到里头去,半晌回来,对他道:“主子,沈姑娘一早便被太后叫去慈宁宫,不在宫里。”
    皇帝神色这才缓和些许,缓缓抬手。
    王植:“摆驾慈宁宫——!”
    众人又浩浩荡荡往慈宁宫中去,到了慈宁宫,荷回果然在那里,正被太后拉着说话。
    皇帝一颗心放下,撩起衣袍给太后请安。
    太后叫起,一手拉着荷回一手拉着李元净,对皇帝道:“你来得正好,今儿是个好日子,你这便下旨,将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吧。”
    皇帝转头去瞧荷回,见她低着头,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收回视线。
    “母后,儿子今日有件要紧事要同您禀明。”
    太后难得见皇帝这般正色的模样,不免有些奇怪,问皇帝是什么事。
    皇帝将目光投向荷回。
    太后和李元净见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皇帝,你说的事......同沈丫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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