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问题么?
    “嗯。”
    沈临根本就不信他的话,转头就要去卧室,他记得他还有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但人没走两步,就被一扯进怀里了,陆屿廷面色难得有些困惑,“怎么不亲我?”
    他等了好一会。
    沈临叹了口气,想要下去,但手腕又被拉着。
    “你不告诉我你吃什么药,我自己去查……”
    眼睛红红的。
    陆屿廷单手扣住人的两个手腕,垂眸告诉他,“西药,治病的,三氟哌丁苯。”
    “好了么?”
    沈临抿了抿唇,侧头去看他,确定对方没有说假话。
    “那你没吃太多吧?没过量吧?”
    “……”
    “没有。”
    怀里人一下子松了口气,眼睛还是红红的,仰头看了看天花板。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沈临几乎有些生气,他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睫毛一下子都潮了。
    “吃太多药容易死的!”
    “你死了我怎么办?”
    少年几乎怔怔地看着他,语气由高到低,双手甚至都还被人锢着。
    “你有家人。”
    沈临脸色白白的,“所以这就是你让我想起来记忆的原因?我初来临景山,你是不是就察觉出端倪了。”
    “楚岫和我说,每个人重来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你去怀安寺算命,算我的命数么?”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特别大的执念的。”语气闷闷的。
    陆屿廷轻微蹙了下眉。
    “我其实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是,恢复了,但也在忘记。”
    沈临眼皮红红的,“安安是很委屈,可我也很委屈。”
    “我没有想干一些很伟大的事,改变上辈子的结局?可是上辈子的事已经发生过了,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弥补是没有用的。”
    “已经隔着一些东西了。”
    少年很无助地垂着眼睛,“你让我更清醒地活着,可是就是有些人不想清醒呢?”
    “我还是更愿意我是沈临。”
    陆屿廷对上了那一双水润的眼睛,有些出神。
    “你不要乱吃药了……真死了怎么办?他们都叫我安安,就没有人叫我沈临了。”
    啪嗒啪嗒掉金豆豆。
    陆屿廷隐约觉得自己在被哭坟。
    但又不好阻拦。
    掌心的手抽了出来,跑来贴着他,脖颈相绕,有湿哒哒的水痕。
    安抚了好一会。
    “我……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少年自己又有些茫然,抬起头来,睫毛都沾着水珠。
    *
    “你这样会不会把他抽死?”
    楚岫带着干净的手套,隔着窗户往里看,目光浅淡。
    容明征又坐上了轮椅,肘关节靠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看身边的人,“谢谢楚楚。”
    “谢我做什么?”青年蹙了下眉。
    容明征慢条斯理地道,“因为我看不到情况,楚楚可以当我的眼睛。”
    语气很温和。
    楚岫只是觉得通体寒凉,冷静道,“你当心弄出人命来。”
    “进监狱了,楚楚会来探望我么?”
    “容明征。”
    男人笑了笑,“你也换了个称呼,怎么不叫我后两个字了?”
    楚岫始终看不懂这个人,出声问道,“你是为了沈宁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容明征神色淡了起来,“安安死了。”
    “推我回去吧。”
    闭口不再谈了。
    沈仲山疑神疑鬼的,他偷偷走到护士站,试图去看篮子里的血浆,但被发现了。
    “干什么呢!病人不能进这里!”
    “我想看看46床的血浆。”
    年轻人挥了挥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但看到沈仲山的手环后,愣了下。
    “你想看什么?”
    “46床的血浆啊,你是贫血的患者?哦,给。”
    护士很专业地问,“你的血型是什么?”
    “我是ab型血。”
    护士看了下血浆的袋子,“那就没问题,46床是ab型血,你可以用,不是你儿子么?怕什么。”
    又挥了挥手。
    很嫌弃的样子。
    沈仲山老态龙钟地离开了,耳边时不时地响起陈鹊的声,他一侧头,几乎都能看到长长的黑发,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
    精神几乎错乱。
    但从外界看来,他甚至还足够平和,自言自语道,“你死了就去投胎吧,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安安不是已经到了你身边了么?你应该放过我了。”
    不远处的护士看了下远去的人,低头看了下血浆袋子。
    觉得可笑。
    ……
    沈临起不来,坐在人腿上,眼神清明了很多,“找到没有?”
    电脑的屏幕上有各种各样的点,少年看不懂。
    陆屿廷抱着人的腰,垂眸道,“在邻省。”
    沈临着急地拿过来了自己的手机,立马给后妈发了消息,让人赶紧过去。
    “谢谢你。”
    陆屿廷垂眸看着人,眉眼平淡,怎么还不亲。
    他总不能连个报酬都混不到。
    直到沈临认真道,“后妈就他一个儿子,不能出事的,而且后妈帮我找到了我母亲不是小三的证据,她会让沈仲山身败名裂的。”
    “沈云霄替我补全了当年的证据,我没有倒贴,是容明征安插人在我身边,构造了一个高中生的身份。”
    “后妈今天也替我办了,这其实是很大的诚意。”
    陆屿廷手指摩挲着隔着皮肤的布料,眼皮微微垂着,直到人抱着他的脖颈贴过来。
    “事情解决之后,我会从沈家离开的。”
    亲了亲人的喉结。
    *
    下午两点三刻。
    林妍清在公司楼下等到了人,不过只有沈临一个,少年穿着衬衫裤子,面颊清秀,倒是很干练的样子。
    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去吧,应该就在那里,不过他和我说要快点去,不然赶不上好戏。”
    沈临蹙了好一会眉,还是原话给人说了。
    林妍清启动了车子,一把掉了个头,吹了个口哨,“那他说得真没错。”
    ……
    “已经准备好了,去手术室吧。”护士温和地吩咐人推着病床,看了下床上苍老的人。
    那浑浊的眼睛里有些病态的渴望。
    容家是最后的赢家。
    对方留住他这么长时间,那肯定是自己有用处,站队对了,何愁来日不能翻身?
    云霄实在愚昧啊……
    消毒水的气味、晃荡的白光,冰冷的输液针。
    一袋血浆挂了起来,仿佛是延续生命的灵丹妙药。
    “沈仲山?是这个名字吧。”
    “啊,是。”
    嗓音苍老了许多。
    浑浊的视线中盯着那给输液的地方,甚至控制不住地伸手。
    “啧,不要乱抓。”
    病床上的人似乎是没有听到,表情甚至都空洞,因为他的视线中,掌缝中是柔顺的黑发,一点一点地垂了下来。
    医院的一个后花园里。
    “你这样子做是为了什么?”楚岫扶着轮椅,推着人下了一个坎。
    “不为什么。”
    “我爱成全人。”
    楚岫蹙了下眉,但对方又道,“清河在徽中频频感冒,我让人带她去医院输液了。”
    轮椅的车轮停了。
    容明征很平静地抬头去问,“怎么不推了?”
    “你想做什么?”
    楚岫手指都捏紧了,尽可能保持着稳定的情绪,“楚楚,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明白,我没有让你满意么?清河这辈子已经健健康康的了?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行么?”
    语气很平静。
    楚岫几乎觉得可笑,他原先就察觉出来了问题,但现在还是觉得荒诞至极。
    让所有人都重来一次么。
    “不行。”
    “那你要我怎么做?”
    容明征甚至语气很温和,平静,表情都很淡然。
    “让我死?那恐怕不太行,我死不掉的。”
    高速上——
    林妍清开得出神入化,但手机还在嗡嗡震动着,沈临紧紧抓着安全带,小脸白白的。
    “陆屿廷怎么没跟你来?”
    “他是想陪我来着,但是我让他在家休息了,他吃药了,我不放心。”语气认认真真的。
    林妍清:“……”
    也辛亏是先结婚。
    不然这孩子指不定找不到对象。
    “他听你的话?”
    下了高速,沈临被这个车速整得麻木了,问什么说什么。
    “听、听的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妍清总觉得对方有诈,他能这么放心把这孩子交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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