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她们美术生东西可多,在宿舍里摆个画架,走廊都要被填满了。四个人一起画些什么时,桌子也不够用。
    桌子上本来就有很多的生活用品。现在生活用品被搬走了,桌子空了很多,她们可以把这当做画画学习闲聊的空间,楼上用来睡觉。
    把心里事说出来以后,长晓内心的负担减轻了很多,脸上的笑也多了。
    “哎呀迟了迟了,聊太久了,我们上课要来不及了,得跑着去了。”
    “那就跑着去吧。”以前起晚了,也是一群人跑着去教室的。
    “行,那就跑着去呗。”
    长晓下午有两节课,一节在书法学院上行楷临摹,一节在素描教室上人物素描写生。
    第二节课是跟和她做过项目的王淇王老师上的,长晓与她很熟,一见面就打上了招呼。
    “长晓回来了,身体怎么样?”
    长晓目前只告诉了舍友们自己真实的遭遇,其他同学和老师,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舍友们的建议是将错就错也不要紧,不用想得那么严重,因为过不了几天,周围的人看她活蹦乱跳的,就会把这件事淡忘了。
    “已经好了,老师您别担心。”
    “我不担心,”一身高知气质的王老师笑道,“你的气色挺好的,昨天跟你打电话,也觉得你的声音中气十足,想来是复原得很好。”
    “回来了就好好上课,落下的作业和要求,小鹿那儿都有录音,你找她要。考试什么的,以你的实力,也不用担心。”
    一个学期过了一半,长晓回来刚好赶上期中考,在王淇看来,这位学生的天赋、实力都很强,专业课考试对她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碰上一个天赋极高对色彩又敏锐的学生不容易,王淇看长晓总带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自豪感。
    落下的作业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更没有什么难度了,她画画快,下笔又稳,别人画一张,她能画四张,补上这些作业也是几天的时间。
    所以王淇真不担心。
    上课时间将近,长晓没和老师寒暄太多,笑着应道:“好,谢谢老师。”
    回到熟悉的氛围中,上课有人一起闹,下课有人一起回,临睡前,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舍友边画作业边聊天,长晓害怕自己交际能力大幅下降的担忧消失了。
    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夜里长晓洗漱完毕,躺在宿舍的床上,也不会觉得孤寂。
    群里好热闹,舍友们说着任课老师们的八卦,她一条条地看着,不时插两句嘴。
    到了要睡觉的点,舍友在群里道过晚安,长晓就打算睡了。
    她把靠在床头栏杆上的枕头放下来,铺平整,然后钻入被窝,准备休息。
    熄灯后的床,再加上窗帘,黑漆漆的,长晓睁着眼睛看向黑暗,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在山里被月光笼罩时的样子。
    她和姐姐一起坐在瓦房前的空地上,抬头看月亮,看星河。
    长晓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的手放在两侧,抓着被子,使被子扣牢在身上。
    不知道为何,最近她怀里总要抱点东西才能睡着,有时是被子,有时是舍友送的大抱枕。
    她以前没有这个习惯,从山里回来就有了。
    怎么养成的,她也不知道。
    长晓睡着后,一颗黏附在她耳后肌肤上的孢子检测到周围环境的安全,悄悄滚落了下来。
    它从长晓的枕头上滚落到长晓的枕边,又在长晓的枕头边缘找到一个与木板床接壤的地方,悄悄将菌丝扎下,然后在这里生根发芽,长成蘑菇。
    夜里三点,躺在晴天农场108号员工宿舍的白钰霍然睁开了眼。
    她感受到那粒孢子的存在了,她知道它在哪!
    白钰欣喜不已,立马下床,穿衣换鞋开房门,要出去找长晓。
    走到农场大门边时,大门上的智能监控系统检测到了异常情况,立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阻止了白钰的出行。
    白钰感觉莫名其妙,想一走了之,但又不能撇下这个叽哇乱叫的东西一直在这叽哇乱叫。
    严心蔚今天没有下山,她宿舍离大门近,一听到警报声就起来了,拎着把手电出来查看情况。
    银白的光圈打在白钰身上,严心蔚看到是自己人,不是什么误入的野兽,就打了一个哈欠,困意犹重地问她:“大晚上要出去?”
    “对,我出去找人,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东西关了?”
    “你过来点就关了,过来过来。”严心蔚给白钰指了个位置,叫白钰站到自己这边来。
    白钰后悔没用菌丝的形态出行了,要知道动静这么大,说什么也要从地下走。
    慢点就慢点,但不会吵到全农场的人都睡不了觉。
    白钰站过去后,那警报果真不响了。
    严心蔚打着哈欠问她:“三更半夜的,去找谁啊?”
    智能监控系统防贼防野猪的,非正常出行的时间有体型大的动物靠近,它就会发出警报。
    这座山挺太平的,安了以后就没响过,白钰今天第一个触发了它。
    “找我妹妹。”白钰手一抱,说得理直气壮。
    又是这个妹妹。
    “你有你妹妹的地址了?”严心蔚问。
    “有。”
    “在哪儿,说给我听听。”
    “北边。”白钰看向山的北面,孢子闪烁的地方就在这个方位,她感应得到。
    她们农场位于a市的南郊,整个城市对于农场来说不就位于北边吗?那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光凭着一腔的热血去找人?
    “你不是要给你妹妹买四个扇叶转着飞的东西吗?怎么不等买好了送给她?”
    白钰那双没耐心的狐狸眼皱起,说:“买好要等一个月,太久了,我等不了。”她今天就想看到长晓。
    严心蔚劝道:“这样才有惊喜啊,你想想你妹妹收到以后会多高兴。”
    白钰沉默地想了想。
    只要想到长晓那天被叶泠音带上飞机的画面,她就有答案了。
    她若是没有一辆属于自己交通工具,以后长晓只能上别人的飞机。
    大晚上的,白钰被严心蔚劝回了宿舍。门口的警报装置离其他宿舍有一定距离,警报的时间也不长,就产生了一个最好的结果——只吵醒了严心蔚一个人。
    她回屋以后,卷过被子继续睡。
    床头的手机屏幕上亮着她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聊天时间是三个小时以前,聊天信息结束在“王老师晚安”这几个字上。
    严心蔚今晚是想着王老师入睡的。
    那边,一觉睡到天亮的长晓发现了一个惊喜。
    她床头又长蘑菇了!
    而且和山里那朵一模一样!
    第18章 城里的树太吵了。
    “吃过饭了吗?”a大西门,一个偏僻的角落,严心蔚接上了下午要给29位“新生”上课的王老师。
    “我十二点下课,十二点十分上你的车,你说我吃过饭没?”王淇上车以后,把肩上的包放下,放到后座去。然后转过头来,冲这张大半个月不见的脸,不急不缓地说。
    “那肯定是没吃。”严心蔚笑起来,一脸灿烂,“我也没吃,那我们找个地方把饭吃了再去农场吧。”
    “别找学校附近的店,其他的随你挑。”这个时候正是各个学院的学生放学涌向饭店的点,她可不想吃着吃着就遇上学生过来打招呼,得停多少次啊,而且她好久没和严心蔚两个人一起坐下吃饭了,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只属于她们两个的地方。
    严心蔚也是这样的想法,立马有了主意:“我们去农场附近的那家。”
    吃过午饭,两人驱车来到农场。
    对于早上给学生们上了一早上的课,下午又得给她这边的“新生”上一下午课的王老师,严老板很是殷勤,又揉肩又按背,还给泡胖大海甘草水喝。
    一个大学老师来教一群不识字的成年人拼音、数字、最简单的语法,真是屈才了。
    这些东西严心蔚自己能教,叫个农场里上过学的小助理来教,也能教。
    但王老师说她要来,那就让她来。
    主动请缨的人最是拒绝不得。
    “我们先来摸个底,上面这个元音,认识的举手。”
    山里教育资源匮乏,学习条件差,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但有的上过学,有的没上过学,底子不一样,王淇要摸清楚她们的底子,才能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进度和教学的强度。
    摸底了拼音,又摸底了数字,最后连二十六个字母也摸排了一遍。
    她这是给一群成年人上的课,不可能像小学那样一个学科一个学科地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成年人的接受程度与学习能力和小学生也不一样。
    王淇采用的是多学科融合的方式,有关的,能联系上的,她都一块讲了。
    不用担心教的东西多了,这些山里来的人会记不住或是搞混,她们的记忆力以及聪明的程度比你想的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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