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洵也侧过脸,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到徐念溪。
    她抿着唇,站在那儿,眼睑垂着,双手拧着衣角。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但很奇怪的,坐的程洵也气场却比站着的徐念溪强上不少。
    毕竟站着的徐念溪一副自己理亏气短的模样。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落地窗外的火烧云把一些斑斓的夕阳红捎进室内,空气中慢悠悠摇曳的灰尘都不再跳跃。
    气氛静谧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程洵也终于开口:“徐念溪,你道什么歉啊?”
    他的语气不激烈,相反疑惑很重,这种状态,让徐念溪没那么紧张。
    她动了动身子,抬眼,看放在茶几上的马克杯盒子。
    “我不应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客厅,不好意思……”
    她话说完,程洵也皱紧眉,嗓音很不解:“不就是客厅吗,你有什么不应该放的?”
    徐念溪人有些懵,“可是,我怎么能放……”
    她的迟疑让程洵也越发不解,一字一顿地反问:“为什么不能?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放把火都没事。”
    “……”
    谁没事往客厅放把火。
    而且……
    程洵也看出了她神情的不配合,都要气乐了,以为她怀疑他:“不是。徐念溪,你是怕烧了,我赔不起吗?”
    徐念溪连连摇头,她倒是从来没有怀疑程洵也的底气,他这个家境,拥有的能量肯定远超过她的想象。
    就像徐念溪一直以为所有人的支付宝都是天蓝色的。
    直到有一天,鲁惟与给她发来科普。
    近三十天日均资产三十万的人,支付宝颜色是金棕色的。
    五十万的,是深蓝色。
    一百万的,则是黑色。
    而且。
    黑卡用户每个月还有免费的星巴克和免费的app会员可以领。
    鲁惟与当时还吐槽,“人家一个月都一百万了,还稀罕支付宝给的免费星巴克和会员吗?”
    “那不就相当于买迈巴赫给五十块优惠劵吗?”
    “明明是我们穷人更需要这些吧……”
    同理换算。
    程洵也所见的世界也不是徐念溪平时能轻易见到的,自然而然也不可能存在“赔不起”这种情况。
    顶着程洵也望过来的“那你是什么意思”的目光,徐念溪试图和他解释,“我只是觉得不太好。”
    程洵也看她,步步紧逼:“什么不太好?”
    他一副不说实话就不会罢休的样子。
    徐念溪受他的气势所迫,犹豫两秒,还是说了实话:“…这是你的房子。”
    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在这里住,都没有多少底气。
    更别说,还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客厅。
    程洵也这会儿人已经冷静下来了,问徐念溪:“我们什么关系?”
    徐念溪看他脸色,话在嘴里绕了几个来回,回得试探:“结婚……对象?”
    程洵也看着她,呵了一声:“你还知道啊。”
    “……”
    天呐。
    这阴阳怪气。
    “那你知道,夫妻财产是共享的吗?还是你认为,我是那种不愿意和你共享的人?”程洵也又问。
    程洵也确实不是那种不愿意和人共享的人。
    高中那会儿,他就能给班上同学买零食,而且一买就买好久。
    但理智知道是这样,徐念溪心里依旧有疑窦。她声音很小:“这又不一样。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徐念溪没想到她的小声嘀咕,能被程洵也听见。
    程洵也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的站起身。他人很高,站到徐念溪面前,压下来很大一片阴影。
    徐念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抬起下巴,盯着程洵也看。
    程洵也逆着落地窗照进来的光,徐念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语调凉凉地抛出一句:“我们领结婚证没?”
    “……领了。”
    徐念溪不太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迟疑两秒,还是老实回。
    “徐念溪,你这个胆子。”程洵也啧啧两声,像抓到她什么错处一样,气焰一下子嚣张起来,“法律上都说我们是夫妻了,你还能说我们不是。”
    他这个语气,一副她真是厉害,连法律都敢蔑视的调调。
    “……”
    可是他们真的不是啊。
    他们只是协议结婚,怎么能以结婚证来定论,是不是真的夫妻。
    徐念溪试图解释:“我觉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没等她说完,程洵也反问,“我们没领结婚证的意思,还是你不承认我们的结婚证有法律效力的意思?”
    “……”
    徐念溪嘴巴张了又张,想反驳,但对上程洵也一脸“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的嘚瑟嘴脸,最后只能徒劳地闭上嘴。
    她发现,她好像和程洵也说不通。
    她和他说,他们只是协议结婚。
    他说,他们领证了。
    她再说,他们领证了,但也只是协议结婚。
    他说,他们领证了,她难不成认为结婚证没用?
    程洵也好像和他们领证这个点过不去一样。
    无论她说什么,他就一句“我们领证了。”
    更可气的是,徐念溪还不能否认。
    程洵也似乎发现她的哑火,人比刚刚还颐指气使,得寸进尺地问她。
    “我们是夫妻吗?”
    徐念溪嘴巴动了动,也不敢说没。
    因为眼前的程洵也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徐念溪,你想清楚再回答。
    她只好嗫嚅着:“…是。”
    “那是夫妻的话,财产该不该共享?”
    “……该。”
    “那这房子,你能不能随便放东西?”
    这次她沉默得更久,几乎有半个世纪,才说出口,很沙哑的一声“能”。
    得到她肯定的回复,程洵也满意了,人也不杵在徐念溪跟前了,气定神闲地重新坐回沙发。
    状若不经意瞥了眼茶几上的盒子。
    正想里面到底是什么,就看见徐念溪慢慢挪过来,“咻”地声抱住盒子,然后低着头和他说。
    “那个……我还是先回卧室了……”
    程洵也愣了下,还没等程洵也回复,徐念溪就一溜烟低着头跑回了卧室,“啪”地一下关上卧室房门。
    短短几秒,客厅就剩他一个人。
    程洵也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满又郁闷地“啧”了声。
    不是,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吗,瞧把徐念溪吓的。
    第20章 020
    徐念溪确实吓得不轻。
    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可以和她财产共享。
    也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她可以在别人的房子里,随便放东西。
    简直天方夜谭。
    就连身为她母亲的王君兰,都没有这么说过,也没有这么做过。
    虽然理智上,徐念溪知道程洵也这话是出自于对协议结婚对象的负责任。
    但情感上,徐念溪依旧觉得无所适从。
    像是有个什么乱七八糟,她没见过的东西,跑在她眼前,蹦蹦跳跳,碍眼又奇怪。
    她不理解,但又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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