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当值的几位sa都认识他,见他站在原地等消息,还以为没有喜欢的。
    对方把夏理请进休息室,送上点心和茶饮,不一会儿,拿来一只橱窗里没有的款式。
    夏理确实总爱毫无缘由地把纪星唯当成公主对待。
    他最后买了只白色的刺绣钉珠包,描出花草和不知是长颈鹿还是独角兽的生物。
    夏理其实看不懂这些,但纪星唯说喜欢,他就愿意用自己攒下的钱去换。
    北山街的夏天在徐知竞出现前,是由唐颂,以及许多在寒暑假才会出现的玩伴构成的秘密乐园。
    年幼孩子们还没有太强烈的性别意识。
    混作一团在林道上嬉戏打闹,摘下荷叶当花洒,举着水枪在树荫间追逐奔跑。
    只有纪星唯总是穿着蓬松的公主裙出现,戴不同宝石点缀的漂亮冠冕,依偎在母亲怀里,骄傲地说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夏理从来不曾细想,为什么只有纪星唯为他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印象。
    他或许是羡慕,世界上真的有小孩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自己享有母亲唯一的,一切的爱。
    夜晚的迈阿密市区灯火闪耀,但跨过桥,光影很快就变得低调。
    夏理打车回家,见自己卡里剩下不多,干脆选了25%的小费,全部用出去。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弱光亮。
    夏理把那张才绑上不久的卡又解绑,意外地感到一阵解脱。
    他靠自己赚来的钱最后并没有用到自己身上,而是为纪星唯买了一件生日礼物。
    从始至终,夏理想要维护的都是一个极其模糊的概念。
    是纪星唯才拥有的,来自于母亲的肯定。
    夏理在潜意识里判断自己未曾得到过,因而愈发珍惜,认为其稀有。
    纪星唯甚至可以不是纪星唯,而是任何一个被无限偏爱的孩子。
    ——
    这套房子位于一个高端社区,有门禁,也有高尔夫球场。
    庭院的围栏后是起伏的草坪。
    夜色一落,球场上不见再有球车经过,夏理推开院门,漫无目的地走向了无人的小丘。
    太阳晒了一整天,气温到夜里也没降下去。
    风里还留有前几天的潮湿,远处隐约传来间断的蛙鸣。
    夏理低着头走了段距离,忽而想看星星,仰起脑袋,见夜晚实际上被月光照得极亮,连流云都看得清晰。
    他变得好像童话故事里愿意为星空而感叹的浪漫学家,注视着亘古的宇宙,无声无息欣赏起月色。
    大脑有时会因一个简单的提示而触发联想。
    夏理在原地站过半晌,没来由的将今夜与徐知竞为自己戴上冠冕夜晚联系起来。
    分明是截然相反的季节,摇晃的海波换作脚下的小丘。
    他却因为那顶冠冕回想起上一个生日。
    夏理由此想到,比起一只小小的手提包,纪星唯不是应该更配王冠吗?
    他蓦地开始后悔那样随意地做出了决定。
    赚来的钱只剩下零头,买个塑料头饰都未必精致。
    他当然可以刷徐知竞的卡,黑金百夫长,哪怕说要月亮也会有人立刻替他去摘。
    可夏理说不出地为此感到抗拒。
    时间仿佛一瞬退回夏天到来之前。
    夏理仍旧逃避面对,他与徐知竞的关系实际更像交易这件事。
    他想起那顶与他并不相配的光芒咏叹。
    美丽的,浮华的,璀璨的。
    像极了纪星唯骄傲且明媚的形象。
    夏理有了一种冲动。
    纪星唯是宝石山下的公主,生来就该戴最漂亮的冠冕。
    ——
    “那天你和夏理回去,我看见她电脑开着。你猜我发现什么?”
    “300页图文并茂pdf,声泪俱下控诉你始乱终弃?”
    “那倒不至于。”
    “哦?所以是什么?”
    “前段时间刚处理完的事。”
    唐颂倚着椅背,一派松弛闲适。
    先前唐家被爆出的丑闻经过大半年的疏通,总算彻底平息。
    他依旧一副从容做派,端得斯文雅致,举手投足间都是自小养成的泰然。
    徐知竞和他约了晚餐,定在jungsik。
    两人隔着烛火和花瓶里的芍药,乍一眼倒像是约会,分外有情调。
    徐知竞听完揣摩一阵,似乎对这些‘趣闻’意犹未尽,不久便继续:“她家现在这堆烂摊子怎么说?”
    “我可没告诉我爸妈。”唐颂摊手,示意与他无关,“不过他们知不知道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了,她爸要是不急着扶姘头上位,跟纪阿姨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也未必是这样。”
    说到这里,侍者上来换菜。
    汤碟撤下去,换上一小盘和牛。
    唐颂吃了几口,放下餐刀接着道:“她爸那个姘头生了个儿子。”
    “之前她回国,那女的不知道怎么想的,随便找了个打工的,给了笔钱想把她弄死。”
    “真笑死我了,至少做做功课,加点钱来这边动手吧。”
    “然后?”徐知竞对此未作评价。
    “然后她爸也是有病,这还想着保姘头。”
    “前段时间不是都因为这个牵扯到税务了,再查下去说不定还有更多。”
    事实上,徐知竞早在母亲离开迈阿密前便察觉到了,纪家即将被迫出局。
    纪老爷子就只有纪星唯的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着长大。
    他走得早,纪星唯的母亲又当惯了大小姐,懒得多费心力维系人脉。
    因此不出事倒还好,出了事便顷刻显出颓势,再去求告走动也为时已晚。
    徐知竞对他人的命运不关心。
    徐家前后几代人,遍布各界,关系盘枝虬结。
    除非明天世界毁灭,否则再往后数多少辈,诞生的都会是信托金宝贝。
    纪家的遭遇只会是今晚的餐间逸闻,徐知竞听过便罢,当是无聊的八点档狗血剧。
    他等会儿还要去给夏理取戒指,仍旧镶嵌帕拉伊巴,细看也难以分辨与弄丢那枚有何区别。
    “谭璇生日你去吗?”
    徐知竞换了个话题。
    “去啊,她前几天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我妈给我下的命令。”
    “我就说,哪有准未婚妻过生日不出现的道理。”
    唐颂说完,意味深长地举起酒杯啜了一口。
    徐知竞显然不太高兴,薄唇冷淡地轻抿,“别乱说。”
    真要算起来,他确实没有想过将来要怎样处理与谭璇的关系。
    对方有男朋友,是个小地方来的留学生。
    徐知竞和谭璇不过相互为对方遮掩,至少在这几年里让父母满意。
    然而再往后,三年,五年。
    国内还没有包容到能够让夏理成为他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因此,徐知竞极少设想与夏理的未来。
    那会让一切都变得繁冗难解。
    “夏理最近怎么样?”
    唐颂终于提到了绕不开的话题。
    “还是有点失眠。”徐知竞不自觉地拧起了眉,“不过状态还行,医生说没必要一直吃安眠药。”
    “上次在蒙彼利埃,我听你妈说之后安排他去那个研究所实习。”
    “看他自己想不想去。”
    “他要是想去呢?”
    “……”
    徐知竞有点把夏理当小宠物对待,即便嘴上说着给予绝对的自由,心底却还是想将对方束缚在身边。
    他的想法晦涩,其他人或许极易蒙骗过去。
    可惜唐颂从小与两人一起长大,只一句话就能听出徐知竞舍不得放手。
    “徐知竞,夏理怎么办呢。”
    被问到的人答不出来,一对眼瞳映出烛火,在昏暗光线下安静地燃烧。
    侍者来来去去,餐厅内氛围沉静。
    远处的客人小声交谈,香槟杯上映出隔壁一桌情侣的影子。
    普世观念里异性才相配。
    生活在塔尖的人更甚,无法接受有人打破陈规。
    “到时候再说,这么早想这些做什么。”
    “啧。”唐颂嗤了声,半是揶揄,“渣男啊你。”
    “又没劈腿,这也算?”
    唐颂不接茬,仍是玩味地笑。
    “我赌五千刀,你比我先出图文并茂pdf。”
    “跟五千,火了别说我们认识。”
    第53章
    谭小姐的生日与感恩节相隔不过一周。
    徐知竞期间叫私助回迈阿密一趟,给夏理送去那枚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戒指。
    他当作提前放假,留在纽约和几个在首都上学时的发小约饭。
    偶尔发条朋友圈,看得出周围人各个家世不凡。
    夏理的课题没结束,组里还有个常年摆烂的外国人。
    时间离圣诞越近,他就越是忙得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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