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竞预想到了他的举动,迈开一条腿卡在门边,抵住门框,赌气似的直勾勾盯着夏理。
    后者尝试过几回,见实在拗不过,干脆扭头往厨房走,就这么纵容徐知竞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夏理打开水龙头,烦躁地不断冲洗着同一只苹果。
    水痕沾湿衣袖,蜿蜒着倒回,顺着手腕往掌心滑。
    徐知竞跟在夏理身边,目光却凛冽地审视过每一处角落。
    客厅的茶几上搁着支电子烟,吧台旁有两只并列的咖啡杯。
    夏理修长的脖颈微垂,细白皮肤露出一小片,沿着脊骨没入衣领。
    再往下看便是握着苹果的双手,以及手边的沥水架上,那两双放在一起的筷子。
    “你跟谁一起住?”
    徐知竞警觉地意识到了这套房子还有其他的住客。
    “没有。”
    夏理起初试图回避,话说出口才觉得敷衍。
    徐知竞显然是笃定了猜想,眉目沉沉地凝视。
    “孟晋予?”
    “……”
    “他一天天来回跑就是来你这里?!”
    徐知竞从夏理手中夺走苹果,按下水槽的开关,迫使对方直面自己的提问。
    “你从走的第一天就和他在一起了是吗!”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啊!”
    徐知竞好像永远不明白夏理的不安与忐忑,时至今日还在以错误的假设诘问。
    他攥着夏理的手腕,有些失控地按向冰凉的水渍。
    夏理被困在徐知竞与岛台之间,沉默地敛下目光,乌黑睫毛低垂,黑蝶似的在单薄苍白的眼帘下轻颤。
    “徐知竞,我想做什么,要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两人离得太近,几乎心跳相接。
    夏理的后腰抵着台面,脊背又被徐知竞揽在掌中。
    说话间,红润的唇瓣就盖在徐知竞投落的阴影下,随着字句翕动轻抿,柔软地吐出最尖锐的字句。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和任何人接吻上床都跟你没有关系了。你明白吗?徐知竞!”
    夏理大约说得太急,竟然从徐知竞的脸上看见了短暂的迷茫。
    对方最初甚至没能给出丝毫回应,只是怔怔地盯着夏理。
    徐知竞迷人的,深秀且英俊的眼眉染上一丝稚气的困惑,旋即又褪去,怒不可遏地浸满湿红。
    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夏理,扣在后者腕间的手掌愈发收紧。
    “你再说一遍。”
    第80章
    屋外是阴天,冷调的光线透过玻璃,被窗棂分割规整,一片片落在地上。
    黯淡的光影将地砖照得好像褪色。
    夏理避开徐知竞的视线,缓慢而无措地游移。
    目光从地面飘到水槽旁,看见台面上未干的水珠映出冰凉的,宝石般闪闪发亮的光芒。
    夏理的指腹浸在一湾水洼里。
    徐知竞把他的手腕捉得很紧,指节鲜明地起伏,引出手背上与掌骨交叠的脉络。
    “你再说一遍。”
    徐知竞死死盯着夏理,难以置信般连语调都沉了几分。
    夏理不想为冲动之下的说辞多作解释,沉默着始终没有回应。
    他低着头,一根一根掰开徐知竞的手指,继而绕过厨房,打算朝卧室走。
    徐知竞被当成空气,错愕地望着夏理走进回廊,看转角的墙面逐渐盖过那道晃动的影子。
    他在最后一秒追了上去,用尚未干透的手掌揽向了夏理的腰肢。
    走廊上没开灯,仅有微弱的光亮从转角后倾斜着爬进来。
    徐知竞深邃的轮廓在淡色间更显得锐利,刻出明暗不一的阴影,衬得那对瞳仁愈发夺目。
    夏理被他困在墙边,熟悉的手掌侵略般紧扣在颈后。
    徐知竞用另一只手掐住夏理的腰,长腿抵向墙面,分开夏理的膝盖,迫使对方随着他的逼近似有似无地蹭动。
    夏理难堪地垂下眼,试图回避对方不加掩饰的迷恋。
    他将手臂抵在两人之间,艰难地留出最后一寸距离。手背紧贴住自己的胸腔,又意外地发觉,指尖隐隐触碰到了徐知竞剧烈的心跳。
    徐知竞轻絮地啄吻。
    沿着夏理的眉梢,一直吻至唇间。
    他用舌尖去勾夏理的嘴角,舔过饱满柔软的下唇,犹嫌不足地再往更深处探寻。
    夏理被吻得云里雾里,愣过几秒才想到拒绝。
    他偏过脸,让最后的吻划向脸颊,抬手捂住徐知竞的嘴唇,愠怒道:“你干什么!”
    徐知竞的动作停过片刻,很快狡黠地弯起了眼。
    他就着姿势向夏理贴近,唇瓣紧贴掌心,丝丝缕缕伴随体温带去难以忽视的酥痒。
    夏理连慌乱都透着股缱绻的郁丽。
    细薄眼帘低垂,似泣非泣地惶惶蕴起雾气,引着人去看他精巧优美的鼻梁,以及湿红唇瓣之下,雪白纤细的脖颈。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徐知竞一边说着,一边捉住了夏理的手腕。
    他单手扣在夏理腕间,将它们按在对方身前,话音里像是掺杂着委屈,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不依不饶地向夏理讨要答案。
    他用那样无辜的语气质问,另一只手倒熟稔地解起了夏理的纽扣。
    “徐知竞,你发什么疯!”
    夏理强装镇定,斥责都好像调情。
    徐知竞懒得听那些重复的字句,兀自吻向夏理的脖颈,带着温热不止地绵延。
    唇舌舔吻过锁骨,引发夏理即时的轻颤。
    夏理难耐地仰起下巴,靠着墙壁往徐知竞的腿上坠,不自觉地呢哝,拖长尾音绵绵地咒骂。
    “夏理,夏理。”
    徐知竞不断重复着夏理的名字。
    “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是我自作自受,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四年了,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忘掉你。”
    忙碌的生活带来的并非遗忘,只有更深的空虚。
    派对与酒精也无非短暂地麻痹。
    梦醒过后就只有绵长的死寂,以及对彻底颠倒的现实所产生的无望。
    徐知竞不住地想起夏理,又因为夏理而觉得人生漫长且煎熬。
    他在此前的二十余年间从未想过夏理会离开。
    一切发生得突然,甚至没能留下缓和的余地。
    “夏理。”
    “喜欢你。”
    难以违抗的本能点起郁热,让夏理的克制变得毫无效力。
    大脑却全然相悖地为过往的记忆催生出恐惧,迫使夏理一再拒绝,矛盾地不断逃避着徐知竞的独白。
    “别这样……”
    身体为熟悉的体温不自觉地迎合,催促夏理像曾经那样舍弃灵魂,蛊惑他坦然地沉沦。
    “徐知竞,别这样。”
    夏理轻柔地推拒,细白指节虚环住徐知竞的手掌,不经意抵近脉搏,撩人得荡魂摄魄。
    他好像不懂怎样才算坚定,一味地放低底线,纵容徐知竞掠夺。
    湿热缠绵的吻回到唇间,将他的话音晕晕乎乎堵回去。
    夏理察觉到徐知竞的指腹在下移,一点点接近腰带的边缘。
    或许是感冒加重,夏理的思绪一片混沌。
    衬衫滑落下去,轻飘飘挂在臂弯。
    徐知竞的手掌探向腰胯,掐着丰润的皮肉玩具般揉捏。
    夏理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嘴里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说辞。
    他在某个时刻莫名地开始掉眼泪,像是一切记忆终于重回,奔涌着侵占繁乱不堪的大脑。
    “我不要……别这样。求你了,徐知竞。”
    夏理害怕了,哼吟都带上哭腔。
    眼泪泫然落下,打断徐知竞的所有亲昵,到底还是让过道安静下来,剩下夏理断断续续的抽噎。
    “别这样……”
    徐知竞沉默地注视着夏理。
    无声地看眼泪接连从对方脸颊滑落。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擦过泪痕。
    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泫然坠下,‘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
    “孟晋予做这些的时候……你也会哭吗?”
    徐知竞问得犹豫,一句话拖长了语气,倒显得先前的强势仿佛夏理的假想。
    他捧着夏理的脸颊,毫无意义地不断为对方擦拭眼泪。
    最后就连自己的眼眶都莫名跟着泛红,无端变得潮湿而滞涩。
    夏理在他的掌心里摇头再点头,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颤抖着扯起衬衣,为自己重新系好纽扣。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秒钟延续至一世纪。
    夏理其实忘了在厨房说过的话。
    他只是混乱地想到否认未曾做过的事,又乖驯地由徐知竞的提问认为自己一定会哭。
    思绪太繁杂,以至于夏理甚至为此刻正身处何感到了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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