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张,周围有很多人。”
    荀定说这句话本想安慰江尔梵,却反倒让他更加惊惧了。
    荀定意识到了,所以他解释道:“是来救你的人。”
    江尔梵内心略有猜测:“救我的人?”
    “对,他们觉得我是害你的,所以他们要救下你。”
    荀定比他还不解:“明明我不会害妈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想?”
    他今天的话异常多,几乎是有问必答。
    “我不会对妈妈不利,这点放心好了。”
    “我只是想让妈妈来送送我。”
    荀定语气平常地说出了不平常的话。
    江尔梵迟疑地问:“送你?为什么这么说?”
    送你去哪里?
    下一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荀定略带激昂的语气打断。
    “妈妈,到了。”
    江尔梵朝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在两颗树的中间有一个挖出来的洞,洞的大小能容纳一个成年人。
    随后荀定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你——”
    江尔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实在不清楚荀定这么做的目的。
    荀定总能牵扯出更多谜团。
    荀定刚把江尔梵放下,四周立刻涌出来好几个警察。
    “不许动!”
    他们对荀定呵斥道。
    荀定只是看着江尔梵,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他伸出手,正要朝着江尔梵靠近。
    江尔梵一时间竟然也没有躲,直到另一只手被往后拽,带着他迅速退后了好几步。
    “没事吧?”
    他扭头一看,对上了程烨文关心的眼神。
    他摇了摇头。
    荀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尔梵,发现距离便遥远后没有再跟过来。
    他朝着洞口快速跑去,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掏出了枪。
    “不好!他有枪!”
    “砰”的一声骤然响起,不知是谁按下了扳机。
    荀定的手顿住了,胸口中了一枚子弹,鲜血不断往外汩汩流淌着。
    手枪掉落在土地上,整个人向后倒入了洞里,扬起一阵尘土。
    这个时候,江尔梵才注意到,这个洞旁边斜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的两个字,正是“荀定”。
    江尔梵这时才恍然大悟,荀定为自身订做了一个坟墓。
    他说送送他,是想让江尔梵送他最后一程。
    “喵。”
    猫叫声打破了寂静,一群乌鸦从林中飞出。
    他转头一看,是那只灰白猫。
    有位警官伸手想摸一把,却没有得逞,猫跳到了江尔梵的身旁。
    “嘿,这小家伙还挺有个性,不过它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还是因为它带路,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里。”
    江尔梵动了动手指,缓缓蹲下身子,用指尖触碰了下灰白猫。
    它没躲,目光沉静地看着江尔梵,少有的乖巧。
    江尔梵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没有去看那个洞,内心仍有些不平静。
    直到他听到一声——
    “凶手手上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最后的礼物’。”
    荀定真正要给江尔梵的礼物,是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将他逮捕的机会。
    他不值得同情,因为他犯下了罪。只是他有个执念,那就是要带着妈妈回家。
    这个执念实现不了,所以他换了种做法,让妈妈送他回家。
    江尔梵说不清也道不明心中的感觉。
    警察问他:“你和凶手是什么关系?”
    江尔梵答道:“邻居,他是一个奇怪的邻居。”
    荀定的尸体被警方的人围住,到最后江尔梵都没有再看上一眼。
    他只是思绪混乱地离开了这里,如同他来时一样。
    程烨文将江尔梵送回家,他的手上一直抱着灰白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它不像从前那样躲开,它没有躲,因为它知道眼前这个两脚兽会是它的下一任主人。
    它是有主人的,尽管它的主人从来就没承认过,只是会给它留一个栖息地。
    现在栖息地没有了,它就该换下一个了。
    小区里的野猫也是,并不完全算是野猫,因为每天都会有人给它们喂食,所以它们不需要去扒垃圾就有粮食吃。
    每一只野猫来到这里,都会遵循这里的规定,食物可以抢,但是不能全都占为己有,要给弱小的野猫留下一点粮食。
    所以这里的野猫才会越来越多。
    江尔梵下车的时候,被护住了额头,撞到了程烨文的掌心。
    “小心点。”
    江尔梵懵懵地点了下头,就要走回家去。
    “我在这附近买下了一个猫舍,我想你会需要。”
    江尔梵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有些圆,“你说什么?”
    程烨文神情自然地颔首,随后打了声招呼:“等会把地址发你,走了。”
    等江尔梵消化完这个消息,才迟钝地想,为什么他会知道我要养猫?
    这还是他回过神后才有的决定。
    过后,江尔梵还是为荀定订好了墓碑。
    他只决定看望一次,一次就驻足了许久。
    没有带花,也没有带任何祭品,看望荀定是没有理由的。
    荀定也不值得任何人看望,他是一个罪恶的人,是一个手上沾染了鲜血的凶手。
    天空逐渐笼罩了一层阴霾,乌云低低地浮在头顶,就好像在靠近,却又永远无法触及。
    这下是不得不离开了。
    江尔梵抬头看了眼天,阴沉的天气倒是跟荀定相配。
    江尔梵戴着鸭舌帽,一道雷光闪过,光线照亮了他压平的嘴角,而他的双眸藏在阴影下,瞧不清神色。
    离开时,他侧着身子从另一个西装男人身边经过。
    那个男人神态冷峻,眉眼竟与江尔梵有几分相似。
    江尔梵的眼神时常是挑着的,而男人的眼尾平着延展,压下了这种轻佻感,显得更加沉稳,五官也相较成熟。
    江尔梵瞥了眼,骤然惊诧。
    这个人怎么长得跟他这么像?
    为了不引起男人的注意,压低了帽檐,盖着半张脸。
    西装男人身后还跟了许多黑衣男,一个个看起来都非常高大勇猛。
    在这群人中,西装男人的气场却最强,让人一眼便知道中心人物。他身形削瘦,却没人会觉得他好惹。
    江尔梵也看出来了,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西装男人的视线。他不想惹太多麻烦事,只因为找他麻烦的人够多了。
    此外,还有一个令他胆怯的点,他害怕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相貌。
    江尔梵不想过多考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他忘了,他是不爱惹麻烦,但他的麻烦事向来不少。越是不想发生什么,那件事就更有可能发生。
    突然他踩空了一脚,心里咯噔了一下,脸就直直地往地上摔。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这里的路不好走,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磁性,比他的嗓音低了些,却还有些许相似。
    更像了,江尔梵内心暗道。
    不想让对方察觉,所以江尔梵刻意说得含糊不清:“谢谢。”
    他站稳后退开了几步,头埋得更低了。
    这么暗,怎么也看不清吧?
    江尔梵抱着这种想法,心里也就舒坦了一些。
    他难得像一个别扭的小孩,任由自己不去面对某些人和某些事情。
    “你.....”
    男人刚开口说话,江尔梵踉跄了一下,就快步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只知道回过神来,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甚至还想走得更远点。
    等他找到一个拐角的地方,确认对方不可能发现后,才仔细回想刚才见到的面容。
    等到一点点回忆起来时,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那人长得跟他太像了,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凑巧吧?
    同一时间,西装男人也在回想。
    那孩子,太瘦了。
    他刚刚伸手扶的时候,发现那孩子的手臂上没什么肉,一握全是骨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后他便朝着另一个墓走去。
    他回国是为了将最后一个亲人带回家,他的爷爷。现在他的爷爷离开了人世,他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风曲望垂眸看着墓碑,弯腰放上了一束百合花。
    若不是他的爷爷,他也不会回来,只因为在这里,他失去了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弟弟。
    他弟弟被拐走的时候还很小。
    风曲望还能回想起,弟弟笑起来软糯乖巧的模样。
    如果他弟弟还在,肯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也会为弟弟守护好一切。
    但是现在,他的弟弟大概已不在人世。
    弟弟出生时是他们全家的瑰宝,却没想到后来会成为了他们心中永久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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