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时之前誊抄好,本官要带着它进宫一趟。”
    凤仪宫里,霍翎正倚在榻上小憩。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到屏风外传来李满的声音。
    一刻钟后,霍翎睁眼,唤人进来伺候她重新梳洗。
    无墨捧着几张纸稿走了进来。
    霍翎余光扫了她一眼:“方才李内侍来过?”
    “娘娘听到动静了?”无墨问。
    霍翎:“原本还以为听错了。他送了什么来。”
    无墨走到铜镜前,将纸稿递给霍翎:“您瞧瞧。李内侍说,这些东西是陆尚书送进宫里给娘娘过目的,陆尚书希望娘娘在闲暇时,能够指点一二。”
    “给本宫过目?”
    霍翎朝正在给她揉肩的宫女摆摆手,接过纸稿一看,顿时笑了:“礼部出过那么多套卷子,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会出卷子的人吗?”
    无墨疑惑:“卷子?”
    霍翎折起纸稿,起身道:“走,去书房。”
    坐在书房里,霍翎将礼部准备的卷子仔细看了一遍。
    礼部出的题目都极有水准,不仅涵盖了燕西的风土人情,还考察了考生对羌戎的了解,最后一道占分极重的题目,询问了燕西兴办州学一事。
    能将这套卷子答出高分的人,绝对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霍翎思索片刻,吩咐无墨:“磨墨。”
    霍翎提笔,没有改动卷子的内容,只是在末尾又添了一道题目,询问学子应该如何治理羌民,才能让羌民更好地融入大燕,在大燕的国土上生活。
    等到墨迹晾干,霍翎道:“送回给李内侍,托李内侍转交给陆尚书。”
    陆杭在衙门里等待许久,下衙之前,终于拿到宫里送回来的卷子。
    他飞快扫看一遍。
    看着卷子最末新添的那道题目,陆杭抚须一笑,递给亲信下属:“行了,可以通知国子监那边,让他们准备考试了。”
    下属接过卷子,却还是不解:“大人,出题本就是我们礼部的职责,您怎么还特意将卷子送进了宫里?”
    陆杭微笑:“这件事情若是经由陛下授意,确实不用送进宫里,请陛下过目。”
    “但这是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情,万一娘娘在看完卷子后,还有其它吩咐呢?”
    还有一句话陆杭没对下属说。
    ——将卷子送进宫里,也能让娘娘知道,礼部对于她的吩咐,不敢不尽心。
    江祭酒得知礼部出好了卷子,也没耽搁,将考试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考试地点也安排在国子监,不过监考一事是由礼部来负责。
    霍翎得知这个消息时,两位公主正好过来凤仪宫看大皇子。
    霍翎问两人,最近在天章阁都学了些什么。
    二公主快言快语。
    大公主等二公主说完以后,再补充些二公主没提到的内容。
    霍翎:“几位老师给你们讲过羌戎吗?”
    见两位公主点头,霍翎将考试的事情告诉她们:“你们三日后想不想出宫,去国子监瞧瞧?”
    大公主还有些犹豫,二公主已高兴道:“母后,我想去。”
    大公主看二公主已经嘴快应了,连忙道:“我怕江祭酒会生气。”
    二公主道:“他是臣子,我们是公主,他还敢给我们脸色看?”
    霍翎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到时你们乖乖跟在陆尚书身后,不要影响到监生考试就行。”
    等傍晚景元帝过来,霍翎一边梳着发,一边随口道:“陆尚书和崔翰林都给她们讲过羌戎的事情,只当是去凑个热闹。”
    她说得漫不经心,景元帝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三日后,江祭酒突然进宫,问景元帝怎么能给两位公主令牌,让两位公主去国子监监考呢。
    景元帝被说得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霍翎确实有跟他提过这么一回事。
    至于令牌,他不太清楚,应该是霍翎给的。
    “两位公主在国子监里,可有扰乱考场秩序,打扰考生考试?”景元帝反问。
    江祭酒那满腔的气势都被问得一滞:“……没有。”
    景元帝摆手:“那就无妨。两位公主年纪小,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想去长长见识,江卿不必在意。”
    景元帝直接将江祭酒挡了回去,压根没惊动到霍翎那边。
    不过霍翎还是从两位公主那里听说了江祭酒的反应。
    当江祭酒在国子监看到两位公主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生生瞪出来了。
    他面上恭敬,嘴里也说着奉承的话。
    什么“考试要考三个时辰,公主金枝玉叶,站在这里太操劳”。
    还有什么“已在厅堂备好了茶水点心,请公主移步品尝”……
    可见以前吃过教训,不
    敢在面上轻视两位公主,却用这种看似恭敬的话语捧着她们,想方设法支走她们。
    二公主哼道:“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大公主看起来也比平时要活泼一些,这会儿激动得俏脸微红:“我也觉得在考场监考三个时辰太累了,所以让人将桌椅和茶水点心直接送来考场。”
    “反正我们坐得远,吃东西又没什么声音,不怕吵到考生。”
    霍翎忍俊不禁,都能想象到江祭酒那吃瘪的神情。
    礼部花了几天时间,将所有考卷都评改完毕,从中挑出最好的二十份送进宫里,请帝后过目。
    霍翎坐在景元帝身边,与他一起翻看这些考卷,感慨道:“江祭酒为人是迂腐了些,不过在祭酒之位上干得还不错。”
    景元帝纳闷:“你知道了?”
    还以为他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让霍翎知道了江祭酒进宫告状一事。
    霍翎敏锐道:“臣妾知道了什么?”
    景元帝暗道露馅,低咳一声:“没什么。”
    霍翎眼眸一眯:“陛下居然为了江祭酒欺瞒臣妾。”
    景元帝可不担这“罪名”,只得如实道来。
    霍翎听完以后,也不意外,是江祭酒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生气?”景元帝问。
    霍翎将两位公主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景元帝:“吃瘪的是他,生气跳脚的也是他,臣妾才不会被这种迂腐的人气到。”
    霍翎还顺便解释了下令牌的事情:“令牌是臣妾给她们的,防的就是江祭酒这一手。”
    “如何教养公主是皇后的职责,江祭酒身为外臣,进宫过问此事,僭越了。”
    景元帝笑她:“一点亏都不肯吃。”
    霍翎道:“谁乐意吃亏啊。”
    景元帝摇头感慨:“你这性子啊。”
    霍翎视线扫了过去:“陛下觉得不好?”
    景元帝反问:“朕的答案,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霍翎被他说得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臣妾的性子,估计就是这样了。再怎么和陛下待在一起,也学不来陛下的包容宽仁。”
    这几年里,她一直在旁观景元帝的行事。
    那些举重若轻的政治手腕,高瞻远瞩的政治眼光,她可以学会。
    景元帝的行事风格,她却很难学会。
    因为她与景元帝的性格截然不同。
    不同的性格,会让他们在面临同一件事时,有不同的反应。
    不过霍翎也不打算学习就是了。
    她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绝不是包容宽仁。
    所以当天下午,江祭酒见到了霍翎派去的崔弘益。
    “皇后娘娘说,江祭酒虽然会教国子监的监生,却不会教公主。”
    “如何教导公主,就不劳您一再费心了。”
    江祭酒面色涨得通红,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就是在这里,就是这位崔内侍,带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斥责他不配为公主师。
    而今虽然没有颁下懿旨,只是口头训斥,还是让江祭酒羞恼不已。
    可是就连江夫人都不同情他:“都因为教导公主的事情栽过一次了,怎么还能再栽一次呢。”
    江大娘子也说她爹:“爹告状时一点儿都不顾及我,这要我进宫怎么面对两位公主。”她可是大公主的伴读。
    江祭酒:“……”
    唉,这可真是……
    在有关公主的事情上,他果然应该装瞎子!
    还有就是,陛下您怎么突然卖了我呢!
    ……
    随手教训了下江祭酒,霍翎就将他抛之脑后了。
    她这会儿正在御书房里见陆杭:“这二十份卷子,本宫都看过了,确实不错。不过这二十人,应该未必都愿意去燕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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