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蝴蝶效应。
    表面上看宋远征只是丢了个石子,但这颗石子却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那条黑凯门鳄一死,它的同伴毫不犹豫地退回河水中, 迅速消失不见。
    卖队友卖得真够果断的。
    在确认同伴没救之后, 这群黑凯门鳄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保证自己族群的有生力量,对于黑凯门鳄族群而言的确是明智之举。
    只是代入那条被抛弃的黑凯门鳄,不但要面对死亡,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噬, 还要忍受族群的遗弃。
    实惨。
    胜负已分。
    谨慎的水豚没有马上跨过小河, 而是等到聚集的白唇西猯散去,只剩下首领和另外两只同伴在吃鳄鱼的肉, 这才和魏城一起渡过小河。
    免得被发狂的白唇西猯误伤。
    近距离看到黑凯门鳄的死状, 那画面简直震撼,对方的爪子深深陷入了土壤里,可想而知生前经受着怎样的痛苦。
    白唇西猯首领察觉到了魏城的靠近,它有些紧张,因为族群刚刚遭遇到鳄鱼群的袭击,更因为魏城身上难以忽视的掠食者气息。
    宋远征只好示意魏城先退回河水中。
    没办法,魏城的气场太强大了, 加上白唇西猯族群刚刚遭受了敌袭,对魏城有防范也很正常。
    魏城看向宋远征, 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并不放心放任卡皮巴拉独自和这群凶残的野猪相处。
    拗不过鳄鱼, 宋远征只好快速咬断黑凯门鳄的尾巴,叼着它爬上鳄鱼的后背。
    这可是他的战利品,他花了这么多力气, 又是制作针孔望远镜,又是用弹弓发射石子,总得留点什么当做纪念吧?
    对于水豚的行为,白唇西猯并未理会。
    它们也许不知道宋远征默默帮助了它们,但水豚是出了名的友善,气味也相当无害。
    它们欢迎每一位来拜访的水豚,当然如果能留下点粑粑那就更好了。
    看懂了猪猪的渴望,宋远征赶紧加快了脚步,改天他让大毛过来,多拉一点。
    取走黑凯门鳄尾巴的同时,他粗略观察了一番黑凯门鳄的尸体,发现它应该是雄性。
    雄性黑凯门鳄的体型比雌性大很多,在黑凯门鳄族群里,也基本上是雄性负责捕猎,承担冲锋陷阵的职责。
    这不,第一个死的也是它。
    人间不值得,下回投胎可别当黑凯门鳄了,来我族群当幼崽多好。
    宋远征骑着魏城,叼着黑凯门鳄断尾,仰首挺胸地回到族群,向同伴们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瞬间吸引了众豚的目光。
    “哇,我没看错吧,那是黑凯门鳄的鳄鱼尾巴?”
    “族长威武,连黑凯门鳄都不是族长的对手!”
    “不是吧,这真是黑凯门鳄的尾巴?我一看到那大家伙就吓得腿软,族长是怎么做到的?”
    水豚们反响热烈,这让宋嘚瑟大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随后,好心情的水豚便把针孔望远镜拿了出来,教大家怎么使用。
    模特自然是魏城,他说过的,有空要教魏城使用针孔望远镜。
    正巧大家都想学,就顺便一起教了。
    相对于弹弓而言,针孔望远镜的材料易得多了,哪怕是大毛应该也能学会如何制作。
    但很快宋远征就发现是他想多了。
    即便他将每个组件的材料都讲解得很透彻,这群不学无术的卡皮巴拉们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得,指望他们学会制作针孔望远镜,还不如指望他哪天能长出翅膀学会飞行。
    宋远征只好转变思路,既然大家学不会制作,那就专攻使用好了。
    制作就交给他来。
    于是,年轻的族长办起了培训班,专门教学水豚们如何使用针孔望远镜。
    他自己则用空闲的时间,多做了几副针孔望远镜以备不时之需。
    针孔望远镜实在是太神奇了,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水豚而言,简直是给他们打开了新的世界。
    除了吃就是睡的大懒虫们,一改往日的懒惰,认认真真听宋老师讲课,学习针孔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整个水潭洋溢着浓郁的学习气氛。
    几天后,宋远征正在制作新的针孔望远镜,魏城就趴在他身边假寐。
    二叔忽然问他:“你这么着急让大家学会针孔望远镜的使用方法,是不是心里又藏着什么计划?”
    果然还是瞒不过二叔,说实话,他都觉得二叔聪明得都不像一只卡皮巴拉。
    “不瞒你说,我打算跟着魏城去一趟他的族群。”宋远征诚实道。
    二叔不敢置信地看向宋远征:“你疯了吗?你和魏城交朋友,我不反对,但不是所有鳄鱼都像魏城一样友善!你不要觉得魏城对你好,全天下的鳄鱼都会对你好,你太天真了!”
    “呃呼!”
    魏城当即起身,挡在宋远征身前,发出一声怒吼,冲着二叔目露凶光。
    后知后觉的水豚赶紧人立而起,摸了摸魏城的脑袋:“没事的,你别担心,二叔也是好意提醒。”
    想来是二叔的语气有些急切,让魏城误以为二叔要对他不利,这才激发了鳄鱼的凶性。
    二叔被吓得坐倒在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他这么护着你,倒也算个保障,只是我不明白,你去找魏城的族群做什么?”
    宋远征叹了口气:“二叔,白唇西猯族群要迁徙了。”
    话音刚落,今日负责放哨的豆豆叔,就急匆匆地跑来报信:“族长,出事了,白唇西猯族群不见了!”
    果然。
    白唇西猯本就是一种游牧物种,很少在同一个地方久待。
    能和水豚做这么久邻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段时间接连遭遇黑凯门鳄群的骚扰,不堪其扰的白唇西猯族群选择跑路是早晚的事。
    这段时间他都有关注白唇西猯的动向,猪猪们每天的食量明显增加,他便猜出白唇西猯族群有迁徙的动向。
    “我知道了,豆豆叔,辛苦你了。”宋远征蹭了蹭豆豆以示鼓励。
    豆豆见二叔也在,便明白他们叔侄恐怕有事要谈,识趣地叼着望远镜离开。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魏城的族群,和白唇西猯族群的迁徙有关?”二叔问。
    宋远征点点头:“白唇西猯族群迁徙后,我们的族群便少了一层屏障。目前我们栖息在林中水潭,安全暂时无虞,但雨季一过,这里也会变得危机四伏。”
    水潭的存在完全依赖于降水,这意味着一旦枯水期到来,水潭很有可能干涸。
    即便没有,丛林中的猛兽,也会聚集到这里饮水栖息。
    到那时,无处躲藏又没什么战斗力的水豚族群,恐怕会成为食肉动物们的首选猎物之一。
    二叔经历过旱季,自然明白宋远征的担忧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不希望宋远征去冒险:“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吧?雨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妨等到旱季到来,再去想这些事情。”
    “居安思危啊二叔,等枯水期来临,再去考虑迁徙的事就晚了。”年轻的族长据理力争,“而且我这一趟也只是去探探路,为咱们的栖息地找寻一个备选,很快就会回来。”
    二叔怀疑地审视宋远征,他总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什么探路,听着就像是借口。
    唉,算了,孩子大了,得让他自己去闯:“随你去吧。”
    见二叔妥协,宋远征顿时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二叔最好了!”
    “我就一个要求,”二叔沉声叮嘱,“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保证!”
    当天,宋远征就告诉了众豚自己要外出的决定,同时宣布由二叔担任代理族长。
    大家十分不舍,尤其是嘟嘟他们,哭着求宋族长带他们一起走。
    “听话,哥哥是有正事要办,等哥哥回来给你们每个豚都做一副针孔望远镜。”宋远征安慰道。
    嘟嘟他们激动地一蹦老高。
    叮嘱完一些琐事,宋远征和魏城来到河岸边,趁着夜色沉入水中。
    其实他说谎了,他决定和魏城一起回去,不单单是为了族群的未来。
    更是想让魏城安心。
    他和魏城朝夕相处,怎么可能看不出魏城的心结?
    平日里连干饭都变少了,这还得了?
    对了,他还打算顺便替魏城讨回公道。
    虽然他不知道魏城为什么会被赶出族群,也不了解其他暹罗鳄的性格,但他了解魏城啊!
    魏城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族群的事情,一定是别的鳄鱼对不起他,排挤他。
    绝对是这样!
    为了把这场回归战打得漂亮,宋远征特地制作了一个弹弓支架。
    支架是木质的,是他用倒伏的树木一口一口啃出雏形,再用黑凯门鳄的断尾进行穿孔和打磨,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使用弹弓的时候,只需要将弹弓插在木质支架的凹槽处,他自己坐在支架延伸出去的坐垫上,就可以用他自己的重量固定支架。
    达到无需外力帮助,自己就可以使用弹弓的目的。
    他将弹弓和支架都摆放在魏城的后背上带走,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征途。
    夜里下了一场雨,带着凉意的雨滴沾湿了水豚的毛发。
    树影婆娑,烟雨如尘,还有一轮在河水中倒映着的月亮。
    此时的宋远征只觉得自己像是武侠小说里乘船逆流而上的剑客,踏浪而行,特别潇洒。
    宋剑客爬上魏城的头顶,想象着自己十步杀一鳄,千里不留行的画面。
    别夸,会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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