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的人抬起了头,直直往向他这里望来。
    松竹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仿佛忽然间被吸入了幽暗的深潭,黑如曜石的眸子无波无澜,虹膜上映照的暖光又如蝶翼般迷惑人心。
    ——像是最精美的玉瓷,脆弱但分外危险。
    松竹无声地张了张口,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失了神,就这么直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下一秒,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眨,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师傅......”
    松竹一时间没有听出那懒散语调间的不对劲,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
    下一秒,他便看着那天仙一般的人冲着他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开口:“小师傅这般看着我,可是喜欢我呀?”
    松竹:........
    ——他活了一十八年,第一次有一种梦碎了的感觉。
    ·
    “什么喜欢,你在胡乱说什么.......”松竹脸“腾”一下就红了,难得有些着急地开口辩解。
    旁边的松一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家师兄难得恼羞成怒的反应,“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燕纾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弯了弯眼,随口“哦”了一声,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动作却忽然一滞。
    燕纾顿了顿,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原地,转而左顾右盼地寻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一直观察着他的松一好奇开口。
    “你来我们宗门到底是要干什么?先说好,宗门历来惩恶扬善,你若是来宗门寻求帮助的,最好先表明你的身份、来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对面的人抬起头,笑眯眯地冲他勾了勾手。
    有潋滟的柔光从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间转瞬即逝,等松一再回过神时,已经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燕纾面前。
    紧接着,他便听燕纾笑眯眯地开口。
    “我来宗门啊,是寻我的心上人。”
    松一:???
    他脸瞬间爆红:“不,不是我,你在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
    “我知道啊。”
    燕纾微屈起双腿,手撑在身后,半仰着头无辜开口:“我现在起不了身了,想麻烦小师傅扶我起来一下。”
    松一:.......
    ——他算是知道刚才燕纾习以为常的神情是怎么来的了。
    “你别再胡说八道,我就来帮你.......”
    松一嘟嘟囔囔别过头,想要上前一步去扶人。
    但他刚往前探了一下,身前忽然被人一拦,紧接着松竹微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阁下到底是谁?”
    松竹挡在松一身前,垂眸开口:“师弟不懂事,阁下请不要捉弄于他。若阁下想要我们的帮忙,烦请先报上名姓。”
    燕纾看着面前小道士一本正经的做派,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弯了弯。
    他仰起头,刚准备继续说什么,神情却一凝,侧耳听了几秒,忽得转过头去。
    “有东西要过来了。”
    松竹怔了怔,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
    周围安安静静,连原本时有时无的鸟鸣声似乎都逐渐远去,没有半分异样。
    旁边的松一也忍不住开口:“你在说什么啊,且不说这周围什么也没有,而且这已近宗门门口,谁敢在这里放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天色:“你要没什么事麻烦改日再来吧,马上就要宵禁了,我可不想因为你挨骂——”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了什么,瞬间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自己不是能起来吗——”
    面前一袭白衣墨发的人撑着旁边的树干慢慢站起身,捂着胸口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小师傅刚才对我还那么主动,短短几瞬就已经变心了?”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松一一下子被他闹了个大红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燕纾唇边多了一丝笑意,他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忽然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几息,正色道:“到我身后来。”
    松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皱眉向远处望去,松一却还是一副茫然未知的模样。
    “什么躲你后面?我刚才探查过了,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响动,比平时还要安静.......”
    “你不觉得,是有点太安静了吗?”
    燕纾盯着不远处树林里的某一点,轻声开口。
    周围的鸟鸣声早已消失,连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仿佛进入了一个死寂的囚笼。
    松一看着一旁随风微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树叶,微微瞪大了眼。
    旁边的松竹已经一言不发地上前一步,将燕纾挡在了身后。
    松一回过神,有些绝望地看了一眼四周,心知今日一定是赶不上晚归的门禁。
    他哀嚎一声,一边絮絮叨叨嘟囔着“又要挨骂”,一边也赶忙上前,拔出长剑和松竹并肩而立。
    “行了你别乱动了,就算是有蹊跷.......也应是你躲我们身后,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宗门的地盘,你虽然身份未明,但来者即是客,理应我们保护你。”
    他没有注意到,燕纾听到那句“来者即是客”时,神色古怪了一瞬,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
    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小道士一左一右护在燕纾身前,身上的袍袖无风自动,随着长剑的一点光晕飘飘扬扬。
    燕纾盯了他们一会儿,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松竹依旧冷静地注意着四周,松一被燕纾直接吓了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刻,你能不能不要乱动乱出声......”
    燕纾对着他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却还是在左顾右盼地寻觅着什么。
    松一:......
    “我听到了,听到了。”
    燕纾敷衍地点点头,忽然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麻烦你让一下。”
    松一:.......?
    他终于有些急了:“我警告你,你别乱动啊,你本来就受了伤,躲在我们身后我们还能护着你,要是乱跑跑丢了.......唔!”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旁边起来的劲风呼了满嘴。
    松一吃了一嘴的土,手忙脚乱地“呸”了两声,好不容易重新转回头,正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向前飘然而去。
    松一:!!?
    “你干什么?你疯了——”松一急声开口。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从面前传来,紧接着清润的声音从黑暗中破空而出。
    “西北,乾位。”
    松竹一剑破开不知何处袭来的劲风,听着燕纾的声音愣了一下。
    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却听下一刻,燕纾的声音再次传来:“离散符,快!”
    那声音清冷却仿佛带着某种威压,松竹下意识照做,手腕一转拿出一把离散符,径直向西北方甩去。
    符咒在脱手的那一刻瞬间燃起,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
    一片目眩神晕间,松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他不顾眼睛的刺痛,努力睁大眼朝前看去。
    他看到那一袭白衣血迹斑驳的人一指点在虚空,清隽的手腕一转,一笔划出一道流畅的符画。
    紧接着是一声轻呵。
    “破。”
    令人滞涩的憋闷感瞬间消散,旁边的松一一屁股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大声喘着气。
    “好厉害,刚才那第一击你是怎么知道的?”
    松一坐在地上,抬头望向燕纾。
    他们刚才应该是不知何时被笼进了对方的结界。
    刚才的风动无声、天色昏暗都是结界造成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的感知。
    当时第一击的时候他和松竹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燕纾抢先一步接下,替他们抢了那一点先机,他们后面会一直处于绝对被动的状态。
    “是风。”
    燕纾后背靠上树干,捂唇咳了咳,紧接着似乎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
    松一看到似乎有血色从上面一闪而过,但他没有在意,愣了一下,瞬间恍然:“是袖袍的鼓动方向!”
    燕纾揉搓着袖口那一点暗色,勾了勾唇,点了下头。
    “你们运气于剑,灵气充盈时带起的风把他们袭来的风向掩盖了,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细微的变化。”
    ——但松一清楚,那绝对不是仅靠仔细观察就能做到的。
    结界的设立就是为了控制。
    结界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操控,既可以掩盖自己的行踪,又可以掌握先手,先发制人。
    ——眼前的这个人要么是沉着冷静异于常人,要么是深藏不露实力非凡。
    松一眼中的惊佩与好奇几乎不加掩饰。
    他一骨碌爬起来还想问什么,却见燕纾突然似笑非笑地一转头:“这是宗门心法最基础的课,小师傅看起来没少逃晚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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