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何止是不喜欢,她厌恶,甚至憎恨,竭尽全力克制掌心的力度,才没能把这簇罂粟果实给揉成粉碎!
    强壮的乐清,握着同样强壮的果实簇,却远不如虞美人和桑绿那般贴合。
    “从哪里来的?!”乐清的声音过于压制,像是在吼。
    姜央指向角落,那是她方才找了许久,在一屋子的干花之中掏出来的一个小洞。
    乐清飞也似的钻进那个小洞里。
    所有人都感觉她莫名其妙,桑绿更是隐隐不安。
    乐清将屋子里的干花扒拉的不成样子,捧出一小堆罂粟果实。“这些你们还有多少?”
    姜央又疑惑了,乐小姐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难道喜欢的表现又分很多种?
    像这样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实际上是喜欢到不能自已的地步了?
    “记不得了,每年从后山上采的花,晒干后都放在了这里,应该没有很多。”
    姜央有些抱歉自己不够多。“我明年再多种一点送给你。”
    “你千万别再种了!”
    乐清还没松下来的气,顿时噎住,整个人都像是被汗水浸透了。“这上面的果实,你们切开过,是用来做什么了?”
    “嗯…”姜央回忆着。“可能是入哪味药吧。”
    姜央的神情似乎有些过于轻松随意了,乐清心思几番轮转,抬眼就见桑绿捏着一根罂粟果实,面上已经有了怀疑之色。“天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寂静的中堂,仅有乐清和桑绿二人。
    “姐,那簇果实是怎么回事?”
    乐清收拾着包裹,内心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告诉桑绿,毕竟她下山后,巫山还得有内应。“那是罂粟。”
    “巫山涉嫌用尸体走..私..毒品。”
    桑绿是个聪明人,怔了一会,瞬间在脑子里将之前发生的事串联起来。“所以你上山是为了查这件事?”
    “是也不是,主要还是为了丧葬改革。”乐清:“你知道边境外的毒品战争吧。”
    桑绿颔首,她了解不多,但是印象很深,当时乐清可是被国家巡洋舰送回来。“是清姐带队…”
    “你知道就行,时间紧迫,我现在简要跟你说一遍。”
    乐清一甩手,似是不愿意提这些陈年旧事。“最开始发现用尸体走..私..毒品的地方,是左阳,用的婴儿尸体。”
    桑绿愕然,她从不知道毒品竟然离她这么近。“怎么会…”
    “当时大部分的毒品都来自于境外,成色非常好,极容易上瘾,破坏性很强,因此,所卖的毒品一克就得上千上万,走私犯无所不用其极,利用当时国家还不完善的殡葬体系,用殡葬车跨省市运送携带毒品的尸体。”
    桑绿身子冷瑟了一下,国人对于死人大多都有一种避讳的心理,用殡仪车运毒!可以想象一下,在大街上,挂着白花黑字,充斥沉重悲伤的殡仪车,内里却是一具不知名的尸体,藏着令人发疯的毒品,在一声声假模假样的哭嚎中,悄然往全国各地而去。
    “丧葬改革后,沿海地区已经基本实现毒品清零,可就在前段时间,巫山又出现了**的尸体。”
    “我明白了。”
    罂粟、枪、人骨、尸体…
    桑绿颤抖着唇,她知道这是多大的罪,扣在任何人头上,都足够死一万次。“姐,你是我们这边的,是吗?”
    这么大的事,其实乐清心里也一直犹豫不定,毒品是国家大忌,也是她内心的创伤,本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想法,乐清多年来碰到毒品案件都是雷霆手段。
    但丧葬改革,开放巫山显然更符合国家长远利益。
    情感和理性的斗争,会掺杂非常多的利益权衡,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每一个位居高位者都会审慎考虑的过程。
    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乐清立刻下定了决心。
    保住巫山!
    乐清久违地感受到一股青年时的洒脱,要干就干,别怂!“是,我跟你们是一边的。”
    桑绿牵出一抹虚弱的笑,放下心来,就在此刻,她深刻体会到了没有权力的无能为力感。“那…那我能做什么?”
    “别害怕,现在局势并不算太糟糕。”
    乐清收拾好衣物,手里没有忙活的东西,心头的情绪压抑不住,开始踱起步来,快速地走了两个来回。“后山的罂粟还没有开始种,已经省了很大的力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枪,你一定要把枪藏好,千万不能暴露!”
    桑绿连连点头,跟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可崖壁的人骨怎么办?他们要是来人了,一定会发现的。”
    乐清:“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说服姜央,将上面的人骨全部清除!”
    这就是毁灭证据了。现有的证据确实还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但并不说明肯定不是巫山人干的。
    乐清的话听得桑绿都愣在原地。“姐,你不怕…”
    乐清当然怕,踱步的脚快出残影,猛地停下来。“桑桑,你觉得,巫山人有没有可能运毒?”
    哪怕成为了巫女的新娘,桑绿也不敢保证,她可以为姜央掩饰,但证据太过刺眼,实在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知道。”
    “你就相信自己的感觉。”
    乐清这么说也有自己的考量。桑绿五感通灵,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甚至到了恐怖的地步。“你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听钢琴曲,就能准确说出当时作曲家的心境吗,后面我们再让你听,你也全部都说对了。”
    桑绿后退着摇头。“不,姐,妈妈说我的感觉一直都不对,我不行的。”
    乐清抓着她的双臂。“你可以的,小姨只是嘴硬,如果你真的不行,那她为什么一直让你去复刻那些已故大师的作品?”
    说来可笑,正是因为如此,桑绿在母亲的逼迫下,成了黑粉口中的‘复制大师’,能弹出超一流的水平,但就是没有自己的风格。
    她本是个天生的艺术家。
    如果换一个词,乐清更愿意称之为,天生的犯罪心理学家。
    “桑桑,我相信你,我用我后半生的前途来相信你,你觉得,巫山人,有没有运毒?”
    桑绿瞪大了眼睛,看着乐清,那么迫切,那么渴望,那颗长久被质疑、被否定到枯死的心,仿佛真的汲取力量。“我……”
    中堂里的两个人心跳得极速,在危机感的重重重压下,妥帖地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另一边的姜央房间,就显得闲适宁静多了。
    “阿札玛,你在写什么?”
    阿木靠在藤蔓书柜边,啃吃着梨子,汁水四溅,好奇地看着姜央正在写的书,旧的黄纸书皮,投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油,与满柜子的巫女记录本子,是同一种书皮。
    姜央篡改巫女记录,准备了许多这样的空白本子,她重新开了一本,写的却不是巫女记录。
    ——孱弱病态这四个字不能用在桑小姐身上
    ——桑小姐第一眼看见虞美人的干花,面无表情,还有点生气,但给她虞美人的果实后,就会笑。
    ——所以她喜欢虞美人的果实,并不喜欢干花。
    干巴巴的,添加了浓厚主观色彩的记录。
    阿木没有问为什么要记这个,含着果肉糊弄不清地说:“可是桑小姐就是孱弱病态啊,阿札玛,你为什么要说谎?”
    姜央擦去溅到手臂上的果汁,张开手掌虚掩本子,以免被滴上。“要让桑小姐开心。”
    “让她开心,就得说谎么?”
    “她是我的祭祀品,我想让她开心。”
    阿木有许多疑问,其实这个年纪的女孩也并不想知道什么真相,只是习惯性地想问为什么,可祭祀品一词一出,就像解决了所有的疑问。
    她恍然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继续看了。
    ——乐小姐也喜欢虞美人的果实,总是去抢桑小姐的,但她的眼里并没有像桑小姐那样对虞美人果实的星光,我猜想,她其实并不喜欢虞美人的果实,也许,是想拆散我和桑小姐。
    ——乐小姐常常望着我出神,恐怕,是想将我抢到身边,实在是居心叵测。
    阿木很是认同。“原来乐小姐是这样的人。”
    一墙之隔的乐清要是知道这俩人这么编排她,说不定会立刻改弦易张,把这群巫山人通通抓起来!
    乐清走进巫山与外界的必经之路。洞穴阴暗潮湿,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常年在崖底的雾气也会飘进来,带着深谷里特有的腐臭,阴森森的。
    啊秋——
    洞穴里响起巨大的喷嚏声。
    黎晓星用手机手电筒一照,满墙的浮雕更是吓人,哆嗦着苟在角落,刚刚那一声喷嚏,直把他打出灵魂出窍。
    七窍回了六窍,才看见乐清的身影,连忙跑过来。“书…书记!”
    “什么情况?”
    “书记,都怪我,一不小心没看住。”
    “裴老是跟着创卫评审他们来的,没有走漏风声,大家的精神力都在创卫上,我就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那个梁主任是怎么得到了消息,竟然正好能堵到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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