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根据顾昭给出的位置判断出那污染物现在正在花坛的某处潜伏着。
    所以他俩一致决定跳窗。
    但人倒霉到一定程度,是连喝个凉水都能塞牙的。
    虽然不乏有和白的潜在影响在内,但这一次顾昭确实是凭实力刚跳下窗户, 就踩中一个光滑果壳,一下飞到了树干上, 又被从天而降的树枝从眼睛刺进去,贯穿了整个脑袋。
    血液溅满了整个树杈, 还包括他的整张脸, 脑浆差点就要顺着树枝流下来了。
    而就在三分钟之前, 顾昭还在拿出三天的赌约在他面前炫耀着。
    “亲爱的, 只要再过了今晚,明天我们就当众宣布。”
    和白对于自己亲口答应的东西,一概是抱有敬畏态度的,所以他点头的也很干脆。
    现在,所以的努力跟筹谋付之一炬。
    和白这才发觉, 自己只穿了睡衣就出来了,身上的帮助他镇压阴气的符纸压根没带出来。
    他看着顾昭这凄惨死状,只能重新翻回去,换好衣服, 将符纸放在一个小瓶容器里,用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顾昭的尸体在转瞬间化为了一滩黑色的粘稠液, 从里面伸出的触手将“害死”它的树枝撕了个粉碎。
    它在痛恨, 痛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等它再次在两步外的路上聚拢成人形时, 额头上被贯穿的伤痕早已消失不见。
    和白垂下眼睫,用一种近乎哀伤的神色看着他,顾昭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只能用行动表明。
    他将和白抱在了怀里, 让他感受到自己砰砰跳的心跳。
    但作为灾难级污染物,心脏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束缚,是弱点,但为了讨某位的安心,他甘愿献出他的弱点。
    额头上,眼皮的位置一凉,和白的指尖触碰上去,他摸的小心翼翼,容不得有一点马虎,好像生怕用力些,就能牵扯到伤口似的。
    “疼吗?”
    当然是疼的,对于污染物来讲,他的痛觉感官又是常人的数倍,但顾昭却摇头道:“不。”
    其实算不上多疼,因为在他还没真正感受到刺骨的钝痛后,伤口已经愈合了。
    和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想法,但他就是感受到莫名的心酸。
    他埋葬过顾昭无数次,他会为其选择最松软的土壤,跟从来不会钉死的棺材跟棺材里铺设上去的厚实床铺。
    两年时间,顾昭曾在他身边“死”了无数次,刚开始他还学不会自己爬出来,等着和白来接他。
    有一次没等到,和白那次堵车,迟了时间,顾昭就尝试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在霓虹灯照射出的灯火通明下,寻找和白的行踪。
    迄今为止,这是第一百二十次了。
    一个相当不美妙的数字。
    这让和白想到了他那个早死的前任,因为他这一层体质原因,出了车祸,早早归西了。
    而那天,刚好是他对和白告白的当天。
    也是那一天起,和白开始不自主的将自己封闭起来,他过去很是毒舌,对于别人的嘲讽总是第一时间,不留情的怼回去。
    路灯第一时间灭了亮光,在一片漆黑中,有什么危险在悄无声息靠近。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和白站在马路上,那位刚表完白,不过是往马路上面倒着走了两步,连转头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窜出来的公交车撞飞了出去。
    血肉模糊的在地上滚一团,和白感觉脸颊上凉凉的,指尖摸上去后,才发觉是血。
    那位当场丧命,救护车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和白眼睛被满地的鲜血填充完全,好像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了那逐渐冰冷的躯体,跟救护车赶到时的鸣笛声。
    又是在同一天,和白浑浑噩噩的进了酒店,刚好遇到了一堆被导演揩油,又被亲友背叛的破事,他那时真的好累,好累好累,他想,要不这个世界还是毁灭了吧。
    那天网上的嘲讽,有关他的黑料闹得沸沸扬扬,和白却一点想出面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和白是个迟钝的人,但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他对于那位的感情,应该是有的。
    要不心脏怎么会这么疼呢?
    那时他的世界一个黑暗,和白独自在里面走着,不知自己要去往哪里。
    又是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里,在一处拐角,他鬼使神差的进了一家酒吧,连灌两瓶酒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昭的身影。
    那道影子与他那死去的前任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和白有些分不清现实跟幻觉了。
    但现在,和白能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有规律的心跳声在告诉他,那人还活着。
    不过是改了名字,变成了污染物而已。
    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等怀里的温度渐渐攀升,一起撩拨起的,又何止只有温度。
    感受到某次的动静后,和白一脸淡定的将其推开,脸上又再次挂上了一副平淡神情。
    好像刚刚露出哀伤表情的不是他似的。
    顾昭还想拉一把他的手,等脚下出现凹凸不平的路况时,再踉跄一下,能将和白直接踉跄到他的怀里。
    可惜现实并不如意,他们听到了院里传来的尖叫声。
    但也只是叫了两秒不到,又教人迅速堵了去。
    污染物躲在草丛中,一掌将小孩劈晕后,拖着他来到一处地点放下。
    在那里,同样躺着被他欺骗过来,上当后,她直接下手劈晕的两个学生。
    污染物舔着嘴角,感觉大餐近在咫尺,她现在就差没有勾到最后一个学生上钩了。
    站在学校外的学生将自己的几位同伴刚一靠近草丛,就不受控制的栽了进去,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拖动着他们似的。
    在听到那个胆子最大的同学的尖叫声后,他再也不淡定了,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位置,他攥紧肩上的书包带子,咽着口水,冷汗沿着额角淌下,头发很快被打湿。
    冷风刮过时,心里的不祥预感更盛了。
    他先是叫了一遍消失同学的名字。
    两个名字喊出口时,没有半点回应。
    学生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他叫下最后一个同学的名字。
    等他叫完后,以为不会有回应时,草丛里传来了最后一个同学的声音。
    他的嗓音有些尖锐,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出来的愉悦。
    他说:“我在。”
    “这里很好玩,他们都去玩去了,你要进来看看吗?”
    污染物模仿着人类的说话声音道。
    这也是开口说话最多的那个孩子的声音,污染物一一临摹着。
    它自认为模仿的惟妙惟俏。
    它躲在栅栏破洞处,前面又刚好有茂盛的草丛遮挡,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景象。
    这是一个绝佳的捕猎地点,破洞处拖进来一个小孩的身体绰绰有余。
    大人的身体对于污染物来讲,可能稍显费力一些,但只要躲在草丛里吃掉一半的身体,另外一半就能轻松过来了。
    学生也被这声音吸引得,不由自主的上前了几步。
    他本应该直接跑开的,但按照恐怖片的剧情走向来讲,硬着头皮往上才是上上之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进情节发展。
    所以他靠近了,又在手即将触碰到草丛时,他听到了附近传来的脚步声。
    和白是以出去散步为由出的门,保安也坦然的帮他们开了门,并叮嘱他们早些回来,天色已晚,他顾忌最近时常在网上和附近居民那里得来的学校传闻,多提醒了他们几句。
    又在临走时,和白留下了他的一张亲笔签名,因为保安自称是他的粉丝。
    学生因为这声突然出现的,极其突兀的脚步声,手下的动作顿住,他开始诚惶诚恐的看周围的来人。
    他不敢直接抬头,在他蹲下身来,平视的视角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鞋子。
    接着没等他的视角往上移动,他就被和白一整个提了起来。
    和白提的很是轻松,就跟提了一只小鸡仔似的。
    他看着在他手中,不安分乱动的学生身高,估摸年龄道:“十五岁?”
    “不,我十六岁了!”
    学生的两脚距离地面也不过一根手指的长度,但他哪怕尝试踮脚,也距离地面差了些距离。
    他于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没被束缚住的双手,打算敲向提他的人的胸口进行反击时,目之所及,是一张过分漂亮的脸。
    这张脸长得并不秀气,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的长相,但五官堆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小孩可能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他一下看直了眼睛,手中握成拳的手指松开。
    他戳着手指,小声询问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因为他这一句夸奖的话,成功将和白扫向草丛中的视线吸引过来。
    也可能是风太大,和白没怎么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将头往下面靠了靠,说话的声音是一贯的声线,但在这平稳中,竟多出几丝魅惑人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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