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性,即使没有出众的外表,单论气质也不会缺少追求者,更何况许忱的容貌也得天独厚,还有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身家。
    就算温子曳对她并无旖旎之情,也不禁生出欣赏之意。
    他既感到有趣,又有些费解,那位总爱给他送乐子的萧二少,究竟哪点吸引了许忱?
    这么想着,温子曳也这么问出口:“为什么是他?以许小姐的条件,应该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吧。”
    他表现得对爱情故事兴致勃勃,让许忱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喜欢需要理由吗?那温少又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契约兽?”
    “因为他好看、厉害、合我心意。”
    温子曳不假思索,虽然此“喜欢”非彼“喜欢”就是了。
    许忱被逗笑了:“好吧,如果温少一定要一个理由……小春哥哥曾经救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温子曳从没听说过。
    “很小的时候了。”许忱回忆道,“大概是我六、七岁,还没被查出患有精神力空洞症,家里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要求很严格。有天我被教训得心烦,冲动之下离家出走,结果不知道跑去哪个荒郊野外,迷了路,遇到一只游荡的兽人。”
    那会儿反联邦组织还没被整窝端出来,社会动荡,没有戴标记环的兽人有多危险,就算许忱小小年纪也门儿清。
    她吓坏了,用精神力撑起身上的粒子装甲,转身就跑,可没跑两三步就被扑倒在地上。
    至今许忱也不知道那只兽人是怎么做到的,高等装甲在他手底下像是纸糊的破烂,一戳就碎,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她咬下来。
    神经末梢传来剧痛的信号,她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顿时两眼一黑,干脆地晕了过去。
    许忱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命在,醒来后一睁眼,她仍躺在陌生的地方,身上却没有受伤,好像刚刚的经历只是场噩梦。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自己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吓出一后背冷汗。
    天已经黑了下来,中央星的晚上冷而萧瑟,远远地能看到城市的灯火。许忱顾不得什么生气什么离家出走,赶忙想用终端联系家人,摸索出来才发现东西被那只兽人弄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道该怎么办,终于知道后悔和害怕,缩在石头边呜呜地哭起来。
    萧春昱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少年不知从哪儿钻出,精致的脸上沾满尘土,不耐又冷淡地问:“哭什么,好烦。”
    小许忱不认得他,被吓一大跳,哭得更凶了。
    少年被吵得头疼,语气有点崩溃:“这么晚了,你不想回家吗?快把你家里人叫过来。”
    “我……我的终端……终端坏了……”
    许忱抽抽噎噎地把残骸拿给他看。少年虽然看着脾气差,但说出的话却是在关心她,这让她感觉好受了很多,思绪也清晰起来。
    她问:“哥哥你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这里、这里有坏人的,我们快跑吧……”说着,她努力地想站起来,双腿却阵阵发软,又跌在地上。
    少年说:“我叫萧春……算了。你没必要知道。”
    他脸色恹恹的,走过来一把将许忱拉起,牵住她的手,“跟我来。”
    冰冷的手被紧紧握住,许忱突然安下心,一边快步随他往前走,一边不解地问:“小、小春哥哥,我们要到哪里去?你要带我回家吗?你认得这边的路吗?”
    对于她错误的称呼,少年眼角抽了抽,没有反驳。
    他讽刺道:“你不认得路,怎么过来的这边?”
    许忱说:“我不想被家里人找到,就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走……慢慢就到这边来了。”
    看出少年脸上的一言难尽,她被瞪得缩了缩脖子,小声:“我错了嘛。”
    “这边很危险,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少年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地斥责,“今天算你运气好,没丢掉命。”
    “那小春哥哥你呢?”许忱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好像对周围也很熟悉……对了,之前那个坏家伙是你赶走的吗?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冷冰冰地,“我一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没有其他人。至于其他的,别问了,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他回头复杂地看了许忱一眼:“……你也不准对别人提起我的事情。”
    “爸爸妈妈问起来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少年说,“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许忱赶忙抱紧他的手,小女孩太不经吓,眼圈立马就红得和兔子一样,拼命点头:“我会听话的,会乖乖的,别丢掉我!”
    少年这才满意。
    他们沐浴着夜色与月光,走在坑坑洼洼的郊外山坡,往城市的灯火而去。
    那段距离仿佛很近,真正走起来又很远,许忱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久到双脚发痛发麻,身体疲惫僵硬,也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景色。
    她逐渐跟不上少年的脚步,气喘吁吁,又怕被丢下,硬撑着软绵绵的腿没有喊停。这么又走了一会儿,倒是少年先止下步伐,害她没敌过惯性,身体往前一绊,差点栽下去。
    “小、小春哥哥!”
    还以为要摔了,情急之中,许忱下意识叫了一声,抱住那只手不肯松。
    而被叫到的那个人很恶劣地嘲笑起来:“活该。”
    许忱不知道他在笑话什么,懵懵懂懂地看向他,只见少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发颤的腿,问:“走不动了为什么不说?”
    许忱讷讷。
    少年嗤道:“蠢兮兮的。”
    他松开许忱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在她慌乱之前蹲下来,往后扬了扬脸:“赶紧上来。”
    许忱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无措地“啊”了声:“你、你要背我吗?”
    “不然呢?”少年不耐烦地说,“快点,第一自治区没多远了,别浪费时间。”
    被催促着,许忱犹豫地趴上他的后背,被环住腿弯,稳稳地背了起来。
    他的身形并不多结实,脊背也不够宽阔,但莫名让许忱非常安心。
    她一边想着,小春哥哥真好,小春哥哥就不累吗,一边因这种安心感止不住地犯困。
    最后那段路到底走了多长,她迷迷糊糊中一点也记不得,只记得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心跳声,犹如云间松涛,与宁静的夜月融为一体,成为了许忱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
    抵达第一自治区周边后,少年将许忱放到墙边摇醒,指了指对面警卫处的灯光说:“你过去,告诉他们你是谁,然后就能回家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许忱急切地拽住他:“等等!”
    少年低头:“还有什么事?”
    许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能地不想让他离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哥就像神秘的山野精怪,她不知道对方一走,以后还会不会见面。
    她说:“小春哥哥要去哪里?你不要回那个地方了,遇到坏东西怎么办?你和我回家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爸爸妈妈知道你救了我,肯定会拿出很多东西来招待你……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小春哥哥,我叫……”
    “许忱。”少年打断她,“我认得你。”
    许忱呆呆地:“为什么我不认得你?”
    “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少年指了指她身后,“有人来了。”
    许忱扭头,发现是警卫处的大人看到这边有人影,走了过来。她还想说点什么,回过身,少年却已不在了。
    她既失望,又失落,甚至动念过告诉父母,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但她到底记得和对方的承诺,谁也没有说,只在后来循着印象回去过那片山野,可不知是不是弄错了地方,从没见到有人在那里。
    再后来,精神力空洞症的确诊,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逐渐学会了耐住性子,暗中积蓄,更是将这件事藏进心底,不曾让任何人知道。
    许忱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小春哥哥”,直到晨曦学院开学当天,隔壁班的簇拥着的人群里,对方赫然站在那儿。
    难怪当初他会说“总会知道”,原来,不是什么“小春”,而是萧家的二少爷,萧春昱。
    犹豫再三,许忱没忍住心中的波澜,上前打了一个招呼,却得到对方惊讶的眼神,和礼节性的一个点头。
    他看上去和小时候很不一样,并表现得对她十分陌生。
    许忱也到了知事的年纪,不清楚萧春昱是刻意避嫌,还是真的已经将那件旧事忘却。如果还在以前,她肯定大大方方地表达感谢,可偏偏遇到人时,少女情窦初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想法纯洁的小姑娘。
    她在意,好奇,忍不住关注,时日一长,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个理由,温少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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