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淮闻言道:“也不去哪,随处乱逛,碰到喜欢的就试试看行不行呗……”
    他一边说,一边给了谢不尘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谢不尘:“…………”
    他就多嘴问这一句。
    望长淮礼尚往来:“你和薛道友准备去哪?”
    “我们要去赤霞山,这位玉道友,”谢不尘转眼看向玉丹歌,“他准备去青尸滩。”
    “青尸滩?”望长淮有些讶异,“倒看不出这位道友有这样的本事,敢孤身一人去那危险之地。”
    “…………”谢不尘看了一眼玉丹歌,对望长淮道,“玉道友很厉害的。”
    “嘁。”
    望长淮不置可否
    “那我们倒是不同路,”望长淮道,“我要去苍梧山。”
    “听说苍梧山那边千岁的九尾狐妖,”望长淮喜滋滋道,“我想去看看~”
    “你们去赤霞山,是去找药吧。”
    谢不尘点了点头:“怀雪要找一味药,只赤霞山有。”
    苍梧山和赤霞山一个在东边,一个再西边,确实是不同路。
    几个人短暂相遇一会儿就要各奔东西,望长淮笑眯眯道:“小纸人,下次见面,希望你能……”
    他挤眉弄眼表达自己的意思。
    谢不尘:“…………”
    这人还真是执着啊。
    谢不尘身后,玉丹歌的脸又冷下来。
    送走望长淮,三人继续向赤霞山和青尸滩赶过去。
    另一边,望长淮撑着伞,走走停停向苍梧山方向而去。
    夜晚到来,望长淮找了个地休息,刚把伞搁下,一把长剑悄无声息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望长淮悚然一惊。
    来人明显比他修为要高得多,才能这般无声无息落在他身边而不被发现。
    望长淮咽了口唾沫,和修为比自己的高的人硬碰硬那是找死。他的脑筋飞速转弯,心里疯狂想着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他想了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一不和有道侣的人双修,二从不强迫,三每一次双修对面都满意得紧,哪里来的仇家!
    “道友,”望长淮冷汗都要下来了,“我们有何冤仇?”
    来人声音冰冷异常:“不要想着拐走他。”
    他?
    望长淮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那把剑又往他脖子那凑了凑,望长淮没敢动,也动不了,来人威压太强,几乎要他动弹不得。
    剑身洇出一点血色,望长淮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人:“你说小纸人?”
    身后执剑的阴影纡尊降贵地嗯了一声。
    望长淮风中凌乱。
    这人是玉丹歌?也不对啊!他们往相反方向赶路,从白天到晚上,此时说不定都相隔千里了!玉丹歌就算瞬移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这次我放过你,”冰冷声音又响起来,“再对他动歪心思,我照杀不误。”
    “行行行!好好好!”望长淮识时务者为俊杰,命才是最重要的,连忙保证道,“我下次见小纸人肯定规规矩矩!”
    见那剑还不移下来,望长淮心一横,肉痛地举起手对天发誓:“我对天道发誓!绝对不会纠缠小纸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对天道发誓自然不会像随便起誓那么简单,做不到是真的会应誓被天道用雷劈个透心凉的。
    闻言那把剑终于挪走了,那片阴影也消失不见,望长淮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回头,身后一片草影茫茫,月辉满地,并不见一丝人影。
    望长淮连忙起通音符,以神识传音,联系上了小黑。
    小黑这会儿正挂在薛璧耳朵上,没好气地用神识问:“望长淮,你干什么?”
    “那个玉丹歌在不在你们那?”
    小黑看向正其乐融融坐在一块聊天的三个人,用神识道:“在,他一直在我们身边,怎么了?”
    望长淮:“…………”
    他顿了好一会,对小□□:“没什么,不过你要是找着机会,悄悄提醒一下那小纸人,叫他小心点,好像有不好惹的东西看上他了!”
    小黑:“?”
    他正欲再问,那边望长淮不愿多说,匆匆断了通音符。
    小黑思索了一会儿,一动不动待在薛璧耳上。
    谢不尘正在听玉丹歌和薛璧说起周游五洲时遇见的趣事,正听到兴起处,脑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是小黑的。
    “谢不尘,望长淮让我转告你,你可能被脏东西盯上了,一定要多加小心。”
    谢不尘:“?”
    “脏东西,”谢不尘连忙用神识传音问,“什么脏东西?”
    “不知道,”小黑很诚实,顺便讽刺了望长淮,“望长淮胆小,不敢说。”
    谢不尘:“啊?”
    “谢道友,”玉丹歌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第20章
    “没什么。”
    谢不尘回答道。
    玉丹歌闻言便笑:“谢道友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谢不尘一愣,“道友何出此言?”
    他嗓音柔和,仿佛沐于春雨之下:“谢道友似乎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
    谢不尘闻言连忙解释:“没有,玉道友误会了,我只是话比较少。”
    玉丹歌却不信,他叹口气:“可是你和薛道友却有很多话说。”
    还不等谢不尘回答,玉丹歌又轻声道,“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道友和薛道友是多年的朋友了,自然更亲近些。”
    他看起来有些难过:“我是比不上的。”
    谢不尘被玉丹歌一连串都不带喘气的话给砸得有点懵。
    他愣了半晌,开口道:“玉道友,你人很好……”
    玉丹歌认真地看着谢不尘:“我人真的很好吗?”
    谢不尘点了点头:“是啊,玉道友人很好。”
    他说完这句话,看着玉丹歌那张柔和的脸,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件旧事。
    那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时候的事情?谢不尘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那是一个秋日,见春阁草木凋零,枯叶洒落一地,呆呆落在见春阁的屋檐上舔身上的羽毛,师父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卷书。
    谢不尘记得自己当时刚从掌门的院子里面回来,怀里面塞满了师长们塞的吃食灵药。
    掌门的院子和见春阁很不一样。掌门所住的主峰,院子很大,很热闹,许多师兄师姐围在里面说说笑笑,掌门坐在他们中间,给他们讲学,其他峰的长老也经常来找掌门聊天,几个人高高兴兴坐在廊下,或坐而论道,或赏景下棋。
    见春阁却人安静非常,除却掌门偶尔拜访,便只有自己和师父两个人。上清宗内许多人知晓自己是见春阁明鸿仙尊的弟子之后,都对他恭恭敬敬,甚至还有些惧怕讨好的意思,总之不亲近,生怕他不高兴。
    谢不尘有心想问为什么,但是问出口,也没人给他解答,都是期期艾艾不敢说话,顾左右而言他,随便说两句糊弄过去。
    那时的谢不尘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见春阁那么冷清,为什么师父不像掌门那样有那么多朋友。
    师父明明是个很好的人,谢不尘想。
    他对自己那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一字一句地教导。
    他还记得刚来见春阁时睡不着,又受不住峰顶的冷,一连生了好几场大病,师父整夜整夜陪在自己身边,一下又一下拍着自己的后背。
    名字是师父握着手教着写的,衣服是师父拿软尺量好身量一件一件定做的,修炼心法温声细语掰碎了同他讲,几乎每天晚上,都站在廊下等自己回来……
    师父明明是全修真界最最好的人。
    谢不尘记得自己抱着那堆吃食灵药回了见春阁,哗啦啦堆在藤条编制的圆桌上。
    “师父,我回来啦。”
    谢不尘一边含含糊糊说话,一边小短腿扑腾扑腾跑过去。
    鹤予怀将书放下,抬手揉了揉谢不尘的脑袋。
    他身量还未抽条,鹤予怀坐在藤椅上,和站着的谢不尘差不多高。
    鹤予怀温声问:“玩得开心吗?”
    谢不尘腮帮子鼓起来,他嘴里面还有没咽下去的糕点,闻言重重点了头。
    “师父,”谢不尘把脑袋靠在鹤予怀膝上,“掌门的院子里面,有好多人,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
    他是童言无忌的年纪,又因为鹤予怀宠爱,对人全然依赖,从来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鹤予怀闻言,摸着谢不尘乌黑头发的手一顿。
    他语气十足温和:“因为他们惧我、怕我,所以不敢见我。”
    “为什么?”谢不尘猛地站起来,“师父人很好啊,为什么要怕师父?”
    谢不尘至今记得鹤予怀闻言忽然笑了,语气耐人寻味:“你觉得我很好?”
    谢不尘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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