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声音很低,怏怏无力:“公子是答应下山赴宴了吗?”
    宁玦回:“下山陪你选买冬装,至于赴臧家的宴,顺路便去。”
    无论如何,她目的达成。
    心头紧绷的一根弦暂松,白婳努力将双膝并合,可越是如此,越觉湿濡明显。
    她好懊恼,因那浪荡羞耻的反应,当下根本无法直面宁玦。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视角里,宁玦唇角稍扬,浅浅勾起一抹笑。
    ……
    翌日午后,宁玦带着白婳下山,直奔街市里的成衣铺子。
    两人去的还是上次光顾过的那家店,名字叫「袖仙阁」,上次来时匆匆,没有留意店名,这回光顾,白婳特意瞅了眼。
    袖仙阁的老板娘很会做生意,每每笑靥相对,又不是过于殷勤的那种,分寸感拿捏到位,将人招待得极为舒适。
    于是,当宁玦询问她打算转逛哪条街时,白婳直接回复的北街。
    一进店,老板娘眼尖认出了他们。
    又见白婳今日身上穿的正是她家店铺的衣服,眉眼弯得更甚,好似成就感十足。
    引领着前一位进店的客人选买完毕,付完银子,老板娘笑容满面地走到白婳与宁玦面前。
    她招待道:“姑娘与公子今日又得空来逛街了啊。真是赶得巧,我店里昨日才刚刚新上了一批冬装样式,还没被人挑选过,姑娘先来瞧瞧,将心仪的款样提前选走。”
    白婳应声:“好,我自己看就好。”
    老板娘会意,没有步步紧贴跟行,容她自己打眼。
    期间,又给坐下等待的宁玦倒上茶,处处周到。
    白婳余光瞥到,心想,老板娘擅于经营,怪不得能把这家成衣店做成整条街铺面最大的。
    逛了一圈,眼花缭乱。
    最终选中一套较为心仪的,上身是月白色素绫缀雪狐毛边绒衣,下身则为烟水蓝锦缎百褶裙,再搭一条浅粉色的腰间丝带,色泽温柔,格外清丽。
    她与宁玦打了声招呼,起身去隔间换衣试穿。
    隔间挡视线,却不怎么阻声音。
    于是,外面老板娘与宁玦的闲聊对话,她句句听得清晰。
    “上次见到你们,我便觉得公子与姑娘般配如一双璧人,可言谈间,却听姑娘对公子语气带些疏离与敬重,我便止了乱点鸳鸯谱的想法。可今日再见……”
    老板娘刻意停顿,看客人脸色,随便搭话也不能太随便,如果客人不愿聊这话题,她自会有眼力见地及时止口。
    宁玦主动问:“再见如何?”
    闻言,老板娘放下心来,知晓这话是搭对了。
    她继续笑道:“今日再见,公子与姑娘已不复往日的陌生与疏离,相处自然更亲近很多。我便大胆猜着,是不是起初我并没有想错,你们应当就是爱侣的关系吧?”
    宁玦脸色不变,问她:“何以见得。”
    老板娘眼睛一转,顿悟,原来客人爱听这个,于是赶紧捡漂亮话说:“就是看眼神呀。姑娘转逛时,公子视线不离她,反过来,您刚刚喝茶时,姑娘也时不时地往座位这边瞟呢。”
    这是漂亮话,其实也是实话。
    另一边,白婳脸热,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动作麻利,加急穿上新衣,轻咳一声从隔间出来,面色微晕,不太自然。
    宁玦视线跟随,见她出来对镜照看,起身走近,提醒她说:“头发乱了。”
    白婳对镜看不出来:“……后面吗?”
    “嗯。”宁玦应一声,伸手帮她将歪斜的玉簪子从鬓鬟中抽出,转头又问老板娘,“店内可有梳篦?”
    老板娘:“有的。”
    说完,从抽屉里翻找出,递给宁玦。
    宁玦接过,帮白婳整饬,他不会复杂发髻,故而挽得极为简单。
    在他眼里,白婳素面朝天最美,越是简单无修饰,越美得清纯脱俗,不可方物。
    铜镜中,映出宁玦专注的眉目,分明的指节。
    白婳脸颊微热,敛眸低睫,掩饰羞意。
    老板娘上前,又将她的身段气质夸了一通,词没有重复的。
    白婳赧然,问宁玦道:“我觉得这套不错,公子看得入眼吗?”
    毕竟他才是付银子的人,自要问过一嘴。
    宁玦笑笑:“你满意就好。”
    白婳:“我满意。”
    宁玦看向老板娘:“就要它,与它款样类似的几件也都拿上她尺寸的。”
    老板娘眼光一亮,觉得自己方才真的没白费口舌。
    她问:“公子要拿几套?”
    宁玦略思吟:“五套。”
    白婳开口欲阻,可老板娘行动太迅,已经奔着忙活起来。
    她叹口气,不愿扫兴,只好拉了拉宁玦的衣袖,低声说:“公子执意破费,我还是多试几件吧。”
    “不是都差不多?我说选类似的款”
    “……差很多。”
    宁玦似懂非懂,回复:“听你的,去试穿吧,我在这儿等你。”
    白婳拿着新的一套衣裙准备进去换,快进隔间时,突然转过身,冲宁玦哼了声。
    “公子,这一笔花销,我不会还你的!”
    说完,溜着跑进去。
    宁玦失笑,他什么时候真的打算让她还钱,不过是逗弄她,着实有趣罢了。
    并且,他确实喜欢装扮她。
    白婳这次换衣服的时间较久,老板娘又与宁玦在外,再次闲语起来。
    她看宁玦出手阔绰,只盼着能趁机再谈成一桩生意,于是试探说:“公子与姑娘这般要好,应当不久就要准备成婚事宜了吧。到时定下日子,选样婚服时,公子可要记得来我们「袖仙阁」光顾关顾。季陵城内不少姑娘家都选定的我们家的喜服,绝对不是俗品,保证独一无二。”
    宁玦竟真的搭话问:“如何保证独一无二?”
    老板娘笑着回:“私人定制,把想法告诉绣娘,喜服的一针一线都可按照你的想法做。”
    宁玦思吟,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等有机会。”
    老板娘盼着做成这桩生意,殷勤扬声回:“一定有机会!”
    里间,浑身脱得只剩一件心衣的白婳,听着两人对话,穿衣动作一滞。
    此刻她的脸色,大概要比穿在身上的挂脖肚兜还要红。
    怎么就……突然谈及到婚事了?
    老板娘自说自话也就算了,公子怎么还配合应承着。
    成婚。
    他们两人,哪有机会走到这一步。
    第26章 能束胸吗
    「袖仙阁」主要服务女客,故而店内最正中最明显的位置琳琅展列着
    的都是女子成衣,至于男子衫袍,只在铺面不显眼的角落里占得两列。
    宁玦环视两圈才发现男装,走过去,挑了挑。
    老板娘视线追随,以为公子要为自己选买,跟过去介绍说:“我家男子衣装上新慢些,不瞒您说,这两列架着的都是去年的旧款了,公子如此照顾我袖仙阁的生意,我自要如实相告,公子若不急穿,不如多等上两日,再来看上新的冬衣。”
    做生意就得如此,该贪时贪,该实诚时也得实诚。
    不然一味偷奸耍滑,生意是做不大的。
    宁玦摇头,从中随手拿出一件,开口:“不用。就这件,有她的尺寸吗?”
    老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玦解释:“给她穿。”
    老板娘恍悟过来,猜到什么:“是要给姑娘扮上男装吗?嗯……这款没有合适的尺寸,旁边这件深灰色襕袍较小,应该能被姑娘的纤瘦身板撑起来。”
    宁玦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付过去:“衣袍、鞋履,还有素簪,你帮忙给她配齐一套,装扮得像一些。”
    老板娘双手捧着银子接过,笑眯眯殷勤应声:“得嘞。”
    ……
    屋内取暖取得旺,白婳将几套衣裙全部试过一遍,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脸颊也红扑扑。
    从隔间出来,刚喘口气,老板娘迎面过来,笑着递给她一套葛布衣衫,款样平平,颜色也灰暗不好看。
    白婳困惑:“这是?”
    宁玦先开口:“换上这套衣服,扮成我小厮的模样,待会方便随我一起去臧府吃酒。”
    白婳先是一愣,眨眨眸,迟疑没有应声。
    原本她的计划是,待公子去臧府赴宴,她便借口自己先回岘阳山,而后趁机脱身,路线一改,直接去隐秘联络点与表哥取得联系。
    可是没有想到,公子竟有意带她同去,还体贴周到地给她选看男子衣装做伪装。
    白婳只好推脱好意,寻说辞道:“庆功宴上多是男宾镖师,我去恐怕不合适,不如我们于岔路分开,公子去臧府,我回岘阳山。”
    宁玦说:“你若想先回去,也好,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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