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
    晏听礼把苏涵气走,宋婕一定会不开心。
    她会怎么对晏
    听礼?是又吵架了吗?
    时岁有些焦急地踱来踱去。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知道是谁,她心悬起来。
    下一秒,门被人打开。
    看着衣襟湿透,头发还湿着,可以称得上狼狈的晏听礼,她睁大眼。
    “…你这是怎么了?!”
    “砰。”
    关门声,伴随“咔哒”一下——他锁了门。
    乌黑瞳仁也定定落在她面上,深不见底,带有种诡异的平静。
    时岁被他看得毛毛的。
    不自觉后退一小步:“你锁门干什么…宋阿姨呢?”
    “走了。”
    他往前走,微微笑着说,“都走了。”
    听到家里没人,时岁心微微放松。
    但接着,又紧张起来。
    …他现在,是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时岁想都不想就滑跪:“不是我想的,是宋阿姨她——”
    晏听礼已经走到她近前,弯腰和她平视:“我知道啊。”他冰凉的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抚过:“我们岁岁总是有苦衷的。”
    时岁没觉得放松。
    紧紧靠着墙,感觉全身都敏感地竖起汗毛。
    她屏息凝神,避开眼轻道:“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晏听礼的嘴唇也冰凉,从她耳边轻轻拂过,“对不起有什么用。”
    时岁咽口水。
    不敢问他要怎么样,大概率是很离谱的要求。
    “我没法拒绝宋阿姨。”她细细斟酌,恳切地向他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一点点。”
    晏听礼歪头,想了下。
    “可是,”他表情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我就有办法拒绝?”
    “我把他们全都气走了。”
    晏听礼微眯,像在回忆什么:“晏则呈好像说,要生个新继承人。”
    “怎么办?”
    时岁瞳孔跳动,震惊不已。
    晏听礼蹙着眉思考,兀自往下说:“也不难,他敢生,我就送他儿子去见晏从谨,你觉得怎么样?”
    时岁反应了好一会。
    才缓缓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后,下一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晏听礼突然病成这样。
    来不及思考,便一把握住他手,两只手捧着,连声说:“不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
    “你冷静一点,不要瞎想,不要瞎想。”
    晏听礼眨了下眼。
    突然噗嗤一笑说:“吓你的。”
    时岁却惊魂未定,一点没觉得他在开玩笑。
    她心跳如鼓。
    感觉自己也被晏听礼带成神经病了。
    “那——”
    他瞳仁转动,最终落在她面上,“我该怎么办呢?”
    时岁咽口水。她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犹豫半晌,只能试探着说:“你可以给晏伯伯认个错,然后从长计议——”
    晏听礼苦恼:“我不想认错,我又没错。”
    时岁没话说了。
    他们有钱人的家庭关系,她是从来不能理解的。
    “那就不当继承人了。”时岁摆烂说。
    “好啊。”他突然欣然答应。
    手指也勾住她的,漫不经心地和她十指相扣,“听你的,不当继承人了。”
    时岁愣住。
    下一秒,看他唇角动了下:“那你和我一起私奔吧。”
    “……”时岁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神色发木。
    心中也发苦。
    “我说,我们一起走吧。”似乎觉得她没听见,晏听礼又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等念完大学,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没人能管我们。”
    时岁沉默许久,艰难地转移话题:“…其实晏伯伯说的应该是气话。”
    “哦?”
    时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说生就生,哪有这么容易。”
    晏听礼突然嗤嗤贴在她耳边笑。
    “你知道他在外边多少女人吗?”
    时岁抿了抿唇,没说话。至少晏伯伯对她有恩,她总不能随意编排。
    “二十多个。”
    听得时岁震撼不已。
    “他每个都播几遍种,不出三个月,我应该就会有至少二十个弟弟妹妹。”
    时岁彻底没话说了。
    晏听礼脸颊贴着她脖颈磨蹭,轻轻吐字:“好烦,打都打不完。”
    打?打什么?
    打胎?
    时岁快要吓死了。
    “不,不至于,”她咽口水,恳切地拉住他,几乎语无伦次,“你不要这么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晏听礼下巴靠在她肩膀,手指绕着她发梢玩:“那只能我们一起走了。”
    “我不当继承人,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时岁僵立着。
    “不然,”他叹息说,“我忍不住想炸了他们所有人。”
    “……”
    时岁不记得那天中午,她是怎么从宋婕的衣帽间里出来的。
    只记得。
    她身上似乎干了又湿。不知是晏听礼身上冷掉的茶水,还是她浑身冒出的冷汗。
    也不记得。
    她是在怎样的精神压力下,最后朝晏听礼点头。
    承诺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们在楼下吃了午饭。
    宋婕他们都不在。
    满桌的佳肴,都由他们二人独享。
    晏听礼和她相对而坐。
    他换了件淡蓝的毛衣,更衬皮肤冷白。春日明亮阳光有几缕顺着镂空窗户透入,映照他神采飞扬的眉眼,本就优越的容貌更是看得人移不开眼。
    几个阿姨都不免惊讶地看他。
    怎么上去换了个衣服,就和换了个人似的?
    唯独时岁低头,很缓慢地咀嚼。
    明明春光明媚,菜肴也鲜美不已。她的指尖却冰冷,怎么也热不起来。
    下午。
    晏听礼要和她回公寓。
    从上车,他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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