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河破军棋,楚扶昀不允许她碰。
    “我没有问过原因。”暮兮晚并不在意能不能碰这一宝物,在她看来,能拿七杀枪随便用,楚扶昀已经算得上纵容二字了。
    “别说将军了,寻常仙家都很少能大大方方将随身法宝借给别人用吧。”
    长嬴叹了一气,心道也是。
    远处,楚扶昀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后,整个棋盘霎时变得光芒更甚,仙气敕令,规律法则,皆在他指尖萦绕。
    “将军,您如此大张旗鼓,却不随我们一道出征吗?”
    太仙们面面相觑,终于有胆大者如此问道。
    白帝为他们每人都安排了军令,却只字未提有关他本人的行动。
    楚扶昀拂袖法术一凝,收了棋盘,道:“我南下走千洲,要去一趟两界川。”
    话音落了片刻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将军,卑职还有一事想说。”
    跪在其间神农岐抱拳作揖,楚扶昀淡淡凝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神农岐道:“我们十二太仙各领其命,确实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收服白洲绝大多数失地……”
    “但帝微垣,我们无一人可以拿下。”
    楚扶昀要去两界川,这意味着,这场收复平乱的战役他不会出面。
    没有白帝坐镇,
    要收复帝微垣没有任何可能。
    楚扶昀面不改色:“我在三个月内,与你们汇合。”
    神农岐听明白了将军的意思——他会在三个月内治好少宫主的眼睛,并带她回来。
    暮兮晚站在远处,同样听见了这话。
    她曾考虑过,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孤身入千洲,毕竟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睛,还要让楚扶昀跟着她一起翻山涉水,万一耽误军情,她肯定会过意不去。
    这个念头,在前几日刚说出来就被楚扶昀否决了。
    他反问她——
    “你是觉得我麾下的人那么没用,没了我,他们连拿个白洲都不成?”
    暮兮晚刚想直呼冤枉,就听楚扶昀又淡淡地开口了。
    “还是你觉得,我作为夫君看见自家夫人受了伤,能有那般好的脾气,可以置之不理?”
    暮兮晚一个激灵就扑到他身上捂住他的唇,非常强词夺理的强调道。
    “我们是兄妹!师兄妹!”
    在楚扶昀问她要扮兄妹还是夫妻时,暮兮晚想都没想就选了兄妹。
    “明明是早已有过肌肤之亲的恩爱夫妻。”楚扶昀揽着她的腰,眉眼含笑道,“我可没忘在白洲都发生了些什么。”
    暮兮晚振振有词:“离婚了不作数!我跟你讲,出了这半灯城,千洲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我们,更别提我们要深入敌营了!”
    她是想造反杀回方外宫,可不代表她想被直接抓回去!
    半灯城各方势力盘踞,亦有辰天阁主坐镇,所以它反而算得上一处相对安全的地带,只要在这儿,哪怕是袁涣轩,也不敢大张旗鼓直接拿人。
    一旦出了半灯城,就谁也不好说了。
    “他们知道我们成过婚的!只要彻查所有的出入千洲的仙姻仙眷,绝对一逮一个准儿!”
    在暮兮晚看来,扮作兄妹的风险可比扮作夫妻的风险低多了。
    楚扶昀实在忍不住,笑了:“好,那听师妹的。”
    ……
    就这样,原本半灯城的一行人兵分三路,长嬴、红鸾与神农岐随着行军队伍前往白洲,虞辞在万仙来朝大会结束后回了东洲。
    而暮兮晚布衣荆钗,扮作寻常姑娘,楚扶昀则苍衣秋衫,化作公子侠客,二人变了容貌,掩去身上所有的仙神气息,南下隐入芸芸红尘中,没入千洲地界。
    果然不出所料,刚一出中洲,整个千洲地界上到仙宫法旨,下至官兵通缉几乎疏而不漏,说是领了千洲公子的令,要擒拿少宫主。
    刚进两界川,天就落了绵绵密雨。
    暮兮晚有伤未愈,这一路走的不算快,楚扶昀护着她在一处酒家落脚,二人坐在客栈大堂里,暮兮晚捱不住疼,借力枕在他肩上,楚扶昀伸手一揽,就将人拥在了怀里。
    “疼的话,就睡一会儿。”他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微烫。
    神农岐临行前交给了他们足够的丹药,并向楚扶昀叮嘱了用量用法,暮兮晚服了药,但还得过一阵儿才能见效。
    暮兮晚摇摇头,身体还是不肯放松:“我怕有仙兵来查。”
    楚扶昀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客栈外传来一队脚步声。
    他抬眼一看,发觉是方外宫的一队弟子人马,沿着湿漉漉的青石巷子里一一盘问了过来。
    暮兮晚立时有些不安,这一情绪刚冒出来,她就感到楚扶昀的手抚过来,挨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他这样说。
    暮兮晚干脆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盘问到他们时,楚扶昀眉目轻抬,抬手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抱歉,家妹体弱。”他放低了声音,仿佛真怕吵醒倚在他肩上的姑娘似的。
    巡查的弟子们左瞧右瞧,再次比了比通缉令上的画像,又核查了户籍文牒,没认出他们,但到底以防万一,决定多问几句。
    “妹妹?你们生的可不像啊。”
    楚扶昀笑道:“师兄妹。”
    方外宫弟子不信:“师从何处?来两界川目的是何?”
    楚扶昀道:“没名没派,师门一共只有三人,家师早亡,如今只剩我们师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来两界川,也不过是听说两界川最近酬神年节正缺人手,才想来谋个生计。”
    方外宫弟子狐疑不决,一路盘问下去,却发觉眼前人答得滴水不漏。
    在师门都修行了什么,如何与师妹相识的,平日里又是怎样照顾师妹的,事无巨细。
    装睡的暮兮晚听得一愣一愣,她从不知道楚扶昀居然这么会信手拈来的编谎言,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没了师父的师兄妹似的。
    就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
    可方外宫弟子对此依旧半信半疑。
    “公子说起过,少宫主受了伤,这姑娘身上正巧有淡淡的药香味,我觉得挺可疑。”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回去审审再说。”
    楚扶昀眉眼看上去依旧平和,但指尖,却暗地里捻了个无声无息的咒。
    倏然间,一道清脆响亮的公子声音自客栈二楼栏杆处响起。
    “你们几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拿人?”
    方外宫弟子们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年轻仙君倚栏而站,神情笑眯眯的,看上去桀骜又倜傥,仿佛一位常年驻足温柔乡的富贵王侯。
    方外宫弟子们见状,忙兜袖拜道:“裴安真君。”
    楚扶昀望着那人,忽觉暮兮晚攥着他衣袖的手,微微一紧,看上去有些不安。
    只见被唤作“裴安真君”的年轻仙君从二楼一跃而下,看着这些弟子们,呵斥道。
    “不长眼的东西,一对寻常师兄妹罢了,还不退下?”
    方外宫弟子们不疑有他,忙不迭结束了盘问,全部离去。
    裴安笑眯眯地转身回望着楚扶昀二人,斯文有礼的一拜:“方外宫鸿极老祖座下弟子,裴安。”
    暮兮晚没法再装睡了,她睁开眼,却在见到这人的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楚扶昀站起身,暮兮晚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到了他身后,并悄悄在他掌心,写了一个“袁”字。
    楚扶昀立即反应过来,这人与袁涣轩同出一脉。
    裴安道:“替你们解了围,不谢我么?”
    他话虽这般说,目光却不偏不倚直直望着暮兮晚,似要从她身上探出个究竟似的。
    暮兮晚额间,不自觉淌了一滴冷汗。
    裴安这个人她认识,当年在方外宫修行时见过那么几次,说不上熟,在印象里也没和这人结过什么恩怨情仇。
    可没来由的,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却让她非常非常让她感到畏惧,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躲!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哥,我怕……”她佯装自己胆子不大。
    就在她紧张时,楚扶昀抬袖一拢,将她彻底拢在了自己身后,挡住了裴安探究的目光。
    裴安失望:“哎呀,护的这么紧。”
    楚扶昀微笑:“仙君的目光这么冒犯,不能怪家妹不惧。”
    裴安叹气:“我见兄台的妹妹生的这般可爱,一时情动才出手襄助,怎料令妹这般不领情?”
    暮兮晚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听见脑海中凭空传来一道声音。
    “这么怕我?”
    她抬眼,对上裴安笃定的眉目,这才反应过来是对方捻了道传音法术,在暗中与她交谈。
    “看来当年真的死的很疼啊,少宫主。”
    暮兮晚浑身过电般一怔,一颗颗冷汗顺着额间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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