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高兴我拥有的能力,它救了你,也让我有机会遇见你。”
    暮兮晚长长一笑,敛了敛眸光,望着它。
    “那我要怎样唤醒你?”
    小长明星安静了下来,它认真地思考了好一阵,干巴巴地答道。
    “我不知道。”
    暮兮晚眉梢一挑。
    小长明星无可奈何:“你要不然试试刺激我?不对这样听起来好奇怪,你要不然试试去刺激他?”
    暮兮晚叹了口气,心道也没别的办法了,说来说去还是得将楚扶昀抓住好好谈谈。
    “你别让长明本人发现我,谢谢。”小长明星诚恳地补了一句。
    暮兮晚震撼道:“你不是说你就是他……?”
    虽然只是记忆的凝结,但本质就是同一个没差吧?
    小长明星的光芒闪了闪,顿时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是,但长明这个人,好吧,我承认我这个人……”
    它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听上去还有点儿咬牙切齿。
    “是会跟自己吃醋的。”
    暮兮晚:“……”
    看出来了。
    ……
    当天夜里。
    一位小仙童匆匆寻到楚扶昀,向他禀告道,说您养在府上的那位美人,病了。
    楚扶昀皱了皱眉,一时无话。
    他这辈子没照顾过人,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疏忽了?怎么派了人一刻不离的看着照顾着,还会病呢?
    他答了一句知道了,将眼前的紧要事处理完后,就连夜回了宅邸。
    府上开着满院桂花,馥郁的香气随风动,一阵秋风过,楚扶昀卷着一身桂香推开了她就寝的屋门。
    她似乎病的很重,裹着厚厚的衾被枕在锦缎里,看上去奄奄一息,精神不振。
    楚扶昀忙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伸过去,探了探小姑娘额间的温度。
    正常的。
    他一怔,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忽觉手腕被人攥住了,紧接着,冷不丁一个失衡,只见方才还看上去脆弱易碎的小姑娘一下子就睁开眼。
    然后,她攥着他的手往床上一带,身体一翻,像小猫一样灵活矫健往他身上一跨,径直就坐在他的腰间,十分不客气的将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压在了身下。
    “好你个楚扶昀,我不谎称自己病了你是真不打算来看我是吧。”
    暮兮晚气急败坏,楚扶昀不来见她,她又被他关了起来没法出去,只能想个法子骗他来了。
    她幻化出提前备下的仙索,一头系在床梁,另一头拎着楚扶昀的手腕就往上绑,准备将他绑在床上。
    小长明星让她想法子刺激一下他,暮兮晚左思右想后决定……直接搞强制。
    楚扶昀压根没想到她装病,更没想到她这般胆大妄为,一时间忘了阻止她的逾矩,但还记得用没被绑的那只手扶着她的腰,防止她在他腰间坐不稳。
    “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暮兮晚冷笑一声,像审犯人似的审他。
    谁知,楚扶昀怔了一下。
    他抬眸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她,怔了许久,直至眉心的一蹙郁色渐渐淡开,才无可奈何般沉沉叹了一气。
    “放开哥哥,好么。”
    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人似的。
    暮兮晚:“?”
    她死活没想到楚扶昀冒了一句这样石破天惊的话。
    哥哥?你是谁哥哥?
    “我是你兄长。”楚扶昀抬手抚上她的腰轻轻拍了拍,似乎是终于想起来眼下这个姿势对一对兄妹而言,是不太合适的。
    暮兮晚目瞪口呆。
    她原以为,入梦后楚扶昀对她不由分说的种种态度,是因为他喜欢她,他还记得她是他的意中人。
    现在好啦,感情楚扶昀一直拿她当妹妹呢。
    “将军大人,我跟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暮兮晚冷笑一声,决定将就着这场梦的故事编下去,“我是初次见你。”
    楚扶昀眸光暗了暗,他确实对她并无印象。
    但在遇见她的那一刹,心底隐隐浮起了一个念头。
    他得照顾她。
    他是她师兄,是她兄长,是她在失去了老师之后,唯一称得上有“亲缘关系”的亲人。
    “我对姑娘,一见如故。”
    楚扶昀眉心浅蹙,好看,仿佛画中勾勒的笔墨。
    “在我心里,姑娘是我妹妹的。”
    梦中的楚扶昀没了任何现实的记忆,但他总觉得,自己是见过她的,而且,见了千千万万次。
    暮兮晚愣住了,坐在他身上,甚至一时间忘了原本所有准备为非作歹的计划。
    因为“妹妹”这个词,她是曾听他说过的。
    是在白洲的时候了。
    那时她刚嫁给他没多久,排斥他排斥得要死,他对她好一点儿,也总被她挑三拣四。
    她最爱说的话就是——
    “我要回方外宫,那里有对我很好的师兄。”
    她年轻气盛识人不清,总把袁涣轩挂在嘴边同他相比。
    谁知,楚扶昀只是低沉了一阵目光,静了静,也轻声地试图同她解释。
    他说,我也是你兄长,我是你师兄。
    暮兮晚没信。
    她当然不会信他,甚至反感他以“师兄”的身份自居,楚扶昀最开始提了好几次这个身份,后来见她不喜,也就没再提过了。
    今时今日再一次在梦里听楚扶昀提起“兄长”二字时,她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就像芸芸红尘从来不相信长明星君承诺的“不滥杀无辜”一样,她曾经对他抱有偏见,也不信过他说的话。
    长明星君半身涉血,一世枯凉,他终其一生都不被人相信。
    没有人信他。
    暮兮晚如遭雷殛般怔住了。
    她忽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关于“兄长”的念头。
    要,要是……
    楚扶昀对她说的话,不是一句谎言呢?
    第86章 不知何日才是归期没有不要你。
    暮兮晚被自己突如其来
    的念头吓着了。
    她一直以为楚扶昀自称“兄长”是在说笑,她以为是他看不惯方外宫,看不惯袁涣轩后说出来的无心气话,是同她吵架时非要逆着她的性子与她作对。
    就像在乌金国时戈尔贝也自称过她师兄,她没信一样,因为戈尔贝压根不符合她想象中对师兄的描绘,她认为师兄不该是那样的人。
    同样,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师兄会是楚扶昀这样的人。
    楚扶昀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与温柔、与亲和毫不沾边,他身上没有寻常兄妹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少年意气,更没有寻常兄妹间常年拌嘴争锋相对的桀骜不驯。
    他不是高山冬雪,不是白衣剑客,无论怎样看来看去,他都不像个哥哥。
    楚扶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苍而凉的人。
    他肃杀、萧瑟,没有半点儿花团锦簇的热闹,他的一生都站在金戈铁马中,唯有红日残阳,秋风孤雁,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诗人红尘笔墨间,用寥寥数语就能勾勒出的,最荒凉壮阔的诗歌。
    “你到底……是谁啊。”
    暮兮晚心里疯狂的念头不断浮起,又不断沉下,她愣愣地问了他一句话,仿佛从前,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似的。
    楚扶昀眉心隐着一线轻蹙,他撑着手半坐起来,扶着她的腰,放低了声音哄她。
    “我是你哥。”
    他揽着她的腰,将人半揽在怀里,等了须臾,又说道。
    “放开哥哥,行不行。”
    “我不。”暮兮晚没动,声音哽了一下,“我不信你的话。”
    她欠身,紧紧搂着他的肩颈,下巴枕在他肩上,像小孩子耍赖磨人那样依偎着他,怎样都抱不够,字字句句都想着怎样在他身上多赖一会。
    全乱套了。
    “我明天还有事,没有办法陪你……”
    楚扶昀舍不得拒绝她,他抬眼,看了一眼一床红浪衾被,又看了眼一室明灭花烛,缱绻旖旎。
    “陪你荒唐。”
    顿了顿,到底将余下的两个字添上了。
    暮兮晚不松手,看上去任性固执又不讲理,仿佛不管楚扶昀明天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哪怕天塌了,也得由她胡闹,陪她折腾,他得心甘情愿的将一切大事弃之不顾,什么得都依着她。
    楚扶昀叹了口气。
    他揽着她的腰一抱,翻了个身,一按,将人压在枕间,系在他腕子上的锦缎绸带也绷直了,抬手轻轻一扯,断了。
    楚扶昀似乎笑了一声。
    暮兮晚还没悟明白他的笑,措不及防,就感到肌骨上一阵冰凉,他的手穿过她的乌发叩在她的后颈,一抬一覆,绸带就这样从她发间穿梭绕过脸颊,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失了明,其余感官就全被放大了。
    一个吻叩进她的唇间,像一场秋雨。
    吻得深,像在数落她,也像在斥责她。
    呼吸相缠,他在一息一息间数落她不讲规矩,斥责她胆大任性,舍不得真拿她怎么样,就只能罚她,罚她将她的一切都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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